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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說玉蓉要走,轄都夫人臉色變了,她喊玉蓉來,當然準備了好幾個下馬威,這時怎麼能放她走。
於是,轄都夫人佯裝親切:「怎麼這樣急著走?你若擔心肚子,我替你特意安排到那亭子裡不就成了,咱們日後都是要一起的,你這樣走了,我倒也罷了,可別的夫人未免覺得你高傲,這樣就不好了。」
玉蓉搖頭:「我若真的高傲就不來了,轄都夫人的好意我當然知道,說起來我巴不得和大家一起看戲,也是難得的幸事,只您不知道,我家夫君肩挑兩房,又是承繼宗房,若孩子有個什麼閃失,我真是萬死。」
她這麼一說,大家又敬畏的看了看她肚子一眼,冷夫人更是閉嘴,不再提起任何的事情。
她便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了,上了馬車碧桃生氣道:「我看那冷夫人平日裡悶不吭聲的,今日倒是格外出挑。」
「別生氣,哎呀,她們搞這些小圈子怪無聊的,我也沒必要和她們打很多交道。」反正到時候還是要看韋玄凝事兒辦的如何。
什麼冷夫人、陸夫人還有轄都夫人,現在不過是表明她們擰成一團罷了。
申時行是先皇的一把刀,卻是韋家制衡皇上的工具,但新皇未必就完全信任申時行。
這個老狐狸天天自稱什麼布衣卿相,可做的事情不比世家差,鄉黨朋黨甚至親黨遍布朝野,轄都就是他的姻親。
轄都夫人壓根都不會和她們同一條心,即便婦人們關係再好,可因為丈夫的關係,還是會走向極端,這樣又何必浪費。
再者,她就是要扒拉人,也是自己辦宴會,和她們往來,在人家的地盤,她也不好施展開來啊。
「您身子如今越發笨重了,日後就安心在家養胎吧,今日您出來,大公子都擔心極了。」
玉蓉點頭:「我知曉。」
轄都夫人今天唱了出大戲,只是主角不在,難免意興闌珊,她這裡的屬官夫人素來是常見的,請她們這些人看小喜班的戲,還真的是不划算。
她又看了冷夫人一眼,有點失望。
冷夫人跟鵪鶉一樣縮著。
她害怕了,是真的害怕,這官場太複雜了,早知道還不如就在蜀地縮著。
戲散了,轄都夫人回到房中,她那丈夫如今一應靠她,自然十分妥帖,還主動道:「今兒戲可看的盡興?若是不盡興,以後再請來。」
「別了,韋夫人早早就走了,似乎是不屑於同我們打交道。」
她看著丈夫:「你說韋玄凝來此處查私鹽,是不是找死呢?這裡的私鹽販子眼裡只有錢,膽子可大的很,這麼窮凶極惡的地方都敢來。」
轄都冷哼:「也許都不必我們出手,他就遭殃了,罷了,還是加把火,這韋家大公子若是真的死在了青州,韋家也就完蛋了。」
「可韋家現在和曹總督走的很近啊?」轄都夫人皺眉。
曹益?雖然不足為懼,但……
「罷了,還是先觀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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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收到朱氏的信的時候,玉蓉已經在青州過了兩個月了,此時韋玄凝出門去鹽鹼地勘察,她便在家中養胎。
她打開一看,居然收到的還是玉柔的報喪。
朱氏說,她最後一次帶著大夫偽裝著想進謝家,可謝家人說玉柔已經病故了……
就連朱氏都不懂為何玉柔要忍,她明明告訴她了,這個病和她沒關係,是謝君則的問題,但她仍舊想不開。
「你們準備一份喪禮,送去京都吧,大姑奶奶歿了。」
說不出是一種什麼心情,她以為這事兒告訴玉柔,多多少少會讓她變得堅強,可事實卻打擊到了她,並不會,她是什麼樣的性格,早就定型了,她身上的桎捁太多了,多到即便不是她的錯,她都會攬在自己身上。
梨蕊和雪白是韋家下人,並不曾知道玉柔,可碧桃和臘梅還有秋蓮紅玉卻都是楊家陪嫁的下人,一時間都覺得世事無常。
「大姑奶奶是個好人,每次見到奴婢都會關心您的。」碧桃忍不住想苦。
玉蓉心道,好人有什麼用呢?
而且把所有苦咽下就真的是好人麼?
那她的兒子怎麼辦?自以為死了就清清白白了,卻從未想過這么小的孩子,沒了娘照看會如何。
人這一輩子活著多不容易啊,勾踐尚且能夠臥薪嘗膽,更何況普通人。
她同情玉柔,可絕對不贊成玉柔的做法。
晚膳時,韋玄凝居然從外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他一回來就先來看玉蓉,可大丫頭們全部站在外邊,他不明所以。
「怎麼了?大奶奶沒事吧。」
梨蕊忙解釋:「大公子,是大奶奶的娘家姐姐沒了,剛收到喪信,所以有些難過,她讓咱們都出來。」
這下韋玄凝就了解了,他沖了進去,此時玉蓉正躺在榻上,頭望著屋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我回來了,一切事情都會否極泰來的。」
玉蓉要靠在他懷裡探索溫暖,韋玄凝先褪去外衣,才抱著她,耐心的哄道:「我聽說人死了,會化作天上的星星。」
當年他娘過世,乳母就說他娘變成星星了。
這樣浪漫的安慰人的話語,玉蓉卻不信,「不,她這樣的人,做鬼都會被欺負。我若是她,必定把謝君則閹了才解氣。」
韋玄凝艱難的看了一眼自己雙腿之間,然後不解的問:「這事兒怎麼和謝兄扯上關係了,他都去儋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