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頁
錢煥煥一愣,怔怔的看著她跟雲執躲開守衛跟下人溜進來,順便反手把門關上。
「你們……」
她聲音沙啞乾澀。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時清的那一刻,胸口繃緊的那根弦才鬆弛下來。
錢煥煥這才發現自己握著劍的手其實一直在抖。
「你們怎麼來了?」錢煥煥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緊緊壓住,側眸看了眼錢父,見他沒有醒來才鬆了口氣。
父親是大家閨秀書香門第,從未見識過今天這種場景,定是又怕又累,熬不住睡著了也睡得不踏實。
錢煥煥讓時清跟雲執先躲一下,喊下人進來把錢父扶到旁邊軟榻上躺下又點了安神香,他才睡得沉一些。
下人退下後,時清跟雲執出來。
雲執坐在床邊隔著錢燦燦中衣衣袖給她把脈,時清站在他旁邊,「怎麼樣?」
錢煥煥也跟著看。
「呼吸雖然比較弱,但至今沒起燒就沒事。」雲執收回手,給出兩個字點評,「命大。」
錢煥煥聽見這句話才跌坐回繡墩上,筆直的腰背塌下來,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指捏著眉心。
時清輕聲說,「我聽說你家的事情了,看在那六七百兩銀子的交情上,想著過來看看。」
錢煥煥正好低頭垂眸,視線落下時清的腳上。
雖然時清說的風輕雲淡,好像是順路過來看兩眼一樣,但她連鞋子都沒穿好就這麼趿拉在腳上,想來是臨睡前聽聞錢府的事情,披上外衣立馬就過來了。
錢煥煥胸口說不出的酸澀難受,窒息到險些喘不上氣。
連個外人,都關心錢燦燦的生死,唯獨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要取她的命。
錢煥煥深呼吸,抬眼看時清,眼尾微紅,「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她側眸看向床上的方向,「若是燦燦明日能醒,往後我定會護好父親跟她。」
時清感覺錢煥煥在這一息之間像是做下什麼決定,也沒多說,只寬慰她,「雲執說錢燦燦沒事,她就一定會沒事。」
時清語氣認真,「我信雲執。」
雲執意外的扭頭看她。
要知道每次他給時清把脈,時清的態度都是半信半疑。
這還是她頭回在外人面前這麼堅定的相信自己。
雲執心情輕飄飄的往上揚,雙手抱懷,默默地踮起腳尖跟時清並肩,抬起下巴跟錢煥煥說,「她說的對,信我沒錯。」
「……」
錢煥煥沉默的看著雲執踮起的腳尖,莫名覺得這倆是真的般配。
一個對另一個深信不疑,另一個還真就敢應下。
她本來嚴肅的心情都跟著輕鬆了一瞬。
錢煥煥將兩人送到門口,深深地看著時清說,「多謝。」
不管是雲執給錢燦燦把脈,還是兩人今晚特意來這一趟,都當得起她這一聲謝。
時清回視錢煥煥,伸手搭在她肩上,拍了兩下。
就在錢煥煥以為她要語重心長的叮囑兩句的時候——
時清突然話鋒一轉,「別搞這些虛的,等錢燦燦生龍活虎起來千萬別忘記告訴她我來過,讓她看在這份情義上表示表示。」
錢煥煥眼尾抽動,原本那點傷感情緒瞬間蕩然無存。
她伸手一指屋脊,「快回去吧。」
沒有絲毫挽留。
等看不見兩人背影了,錢煥煥才鬆了口氣,抬腳進屋。
雲執跟時清回去後重新洗漱躺下,雲執頭枕著雙手看向時清的方向,心情不錯。
「原來你對我的醫術還是比較認可的啊。」
時清剪短燈芯,反問他,「你以為呢?」
雲執被問的耳廓微熱,輕聲嘀咕,「我以為你不信我。」
時清明日還要早朝,幾乎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雲執借著微弱的燈籠光亮,看著自己放在床內側的包袱,心頭猶豫。
時清討要欠銀的任務已經結束,按理說他也應該啟程離開。
可不知道為什麼,胸口跟被綁著根絲線一樣,另一頭就拴在時清身上,被她的一舉一動輕輕拉扯牽動,根本不捨得離開。
雲執手伸向那包袱,還沒摸著就又迅速收了回來。
罷了罷了,錢燦燦現在還昏迷著,他這時候走對時清打擊多大啊,還是等錢燦燦沒事後他再離開,才比較安心。
給自己找完藉口,雲執終於心安理得的躺下睡覺。
他已經好些時日沒夢見柳月銘了,許是睡前想著離開,今夜倒是難得夢見他。
依舊是上次那個懸崖邊,他提出護送柳月銘去他想去的地方,柳月銘卻突然提出對雲家比較感興趣。
雲執本能的拒絕,一是父母從來不接待外客,二是他都沒帶時清回去過呢,帶柳月銘回去算怎麼回事?
[柳月銘茫然了一瞬,「時清?」
怎麼又是這個人。
雲執有些羞澀,侷促的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後頸,「不提這個了,你還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嗎?我便宜些護送你過去。」
柳月銘也沒堅持,笑著跟雲執一起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是不是雲執多心,柳月銘定的目的地沒變,依舊是去洛陽看牡丹,但是路上總是在試探問一些跟雲家具體位置有關的事情。
比如,「這種花草,蜀地不常見,雲兄弟你可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