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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穩了穩心神,抬腳跨過門檻。
時鞠正坐在椅子上看書,瞧見時清進來只是掀了掀眼皮,跟她的冷淡相反,旁邊的李氏立馬放下手裡的糕點盤子迎上來。
「爹爹給你買了你愛吃的板栗。」李氏生的明艷張揚,奈何身上穿著深青色衣袍,平白將三十多歲的他襯得老氣很多。
雖然老爺子總說李氏沒讀過書上不得台面,但他對女兒是真的沒話說,恨不得把所有能給的都給時清。
享受著這份溫柔耐心、毫無保留的父愛,一度讓時清深覺愧疚。
時清心裡酸酸澀澀,正要讓身後的蜜合把自己買的金簪拿出來,就聽見椅子上的時鞠聲音不大不小的問,「聽說你打了金盞?」
沒問原因,只有質問。
時清昧心自問,她穿來的這幾年兢兢業業的扮演著一個好女兒的人設。
老爺子刁難她那麼多次,她都忍著沒說半句話,甚至為了所謂的讓時家光耀門楣,她天天雞叫起床讀書,大冷天的為了提神洗臉用的都是冰水,這才考了個探花。
再說又不是她願意鳩占鵲巢,她穿來的時候原主就已經死了。
錯的人從來不是她。
她才不捏著鼻子當孫女!
時清深呼吸,又徐徐吐出一口氣,感覺被人抓住的小辮子被她自己一刀切掉。
乾脆利落,渾身輕鬆。
「沒錯,我打的。我不僅打了金盞,我還打了——」
時清直視時鞠,一臉坦蕩,伸出兩根手指,鄭重強調,「兩、次。」
一左一右相當對稱。
時清扶著李氏的手臂往椅子方向走,「您要是不信的話,讓人把金盞叫過來,我再給您演示一遍。」
「不就是個奴才嗎,我打她不需要分時候,我都不嫌手累,難道她還敢嫌臉疼?」
給她臉了是吧。
時鞠被時清理直氣壯的態度噎的一愣,連翻書的動作都頓了頓。
她這才抬眼正式看時清,手指接著剛才的動作翻了頁書,像是把之前的話題一併翻過去,「還聽說你要娶雲家小公子?」
時清大大咧咧毫不客氣的拉了條椅子坐在李氏身邊,低頭剝板栗,頭也沒抬,「我跟雲執情投意合天造地設,我娶他挺合適的。」
時清姿態隨意,跟之前見到時鞠就心虛膽怯的態度截然相反,甚至反問,「您還聽說了什麼?」
時鞠打量的視線細針一樣密密麻麻的落在時清身上。
時清渾然不覺似的,剝完板栗遞給李氏,態度秒變乖巧,「爹,您吃。」
李氏滿臉溫柔,「都是給你買的。」
「這不巧了嗎,我也給您買了東西。」時清扭頭朝後,讓蜜合把匣子拿過來。
時清笑,「這是送您的生辰禮物。」
一支華麗精緻的金簪。
李氏眼睛都亮了,很明顯是真心喜歡。只是他略有遲疑,目光依依不捨,勉強笑著把匣子合上,「爹爹很喜歡,留著等以後戴。」
等老爺子死了再戴?
「您是怕姥爺不喜歡嗎?」時清忽然問出聲。
她站起來打開匣子把簪子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戴在李氏頭上,「他一把年齡了不喜歡好看的顏色很正常,可爹您還年輕啊,不能迎合他的喜好。」
時清往後退了兩步,由衷稱讚,「好看!」
「就是衣服顏色太老氣,要我說爹您就適合顏色鮮艷的衣服,年輕又好看。」時清看著李氏的眼睛,心頭髮澀,「您要活的漂漂亮亮的,而不是委屈自己活給別人看。」
尤其要拒絕家庭pua。
像什麼穿著艷麗顯得俗氣,全是扯淡。
時清故意說,「要是有人看不習慣,那只能是他見的少,就跟沒見識的狗就知道瞎叫一樣,見什麼都得逼逼兩句。」
李氏微微發怔,沒反應過來。
直到時鞠把書不輕不重的拍在桌子上,語氣微沉,「你這含沙射影的在說誰?」
「誰說我爹不好我就在說誰,」時清把空匣子「啪」的聲關上,沉悶的聲響像是敲在人的心頭,「誰要是為難我爹,我不僅含沙射影,我還指名道姓的罵他是狗。」
時清笑,眼睛直視時鞠,「早上姥爺剛說完我沒教養,我覺得像他這麼有教養的人,一定不會對別人的穿著評頭論足對吧?」
一句話說的時鞠啞口無言。
誰讓她爹不好過,她就讓誰沒得過!
各自管好各自的爹。
李氏不願意掃時清的意,抬手扶著簪子,「好,爹爹聽清兒的。」
時清送完東西就回自己院子。
時鞠視線看著時清的背影,意味深長的問,「你有沒有覺得清兒今天變了很多?」
「清兒變的再多也及不上我嫁給你後變的多,」李氏仔細的收起匣子,情緒低落,「我才剛三十出頭,衣櫃裡的衣服比你爹身上穿的還顯老氣。這些不過身外物我也不想計較,可我清兒不過就是打了他一個下人他便著急忙慌的把你我叫回來主持公道。」
時鞠微愣,沒想到話題是怎麼轉到自己身上的。
李氏紅著眼睛問,「我清兒在他心裡還比不過一個奴才?你跟你爹都不疼清兒,我女兒我自己疼。」
「你爹你伺候,明日生辰我就要穿我喜歡的衣服戴我清兒買的金簪。」李氏站起來往裡屋走,「清兒說的親事我這個當爹的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