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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仍有一顆血珠滑落,蹭在了常相見的花瓣上。
謝疏寒忽然怔住。
指尖鮮血滲出來的那一刻,他聞到一股淺淺淡淡的香氣。不濃郁,但十分好聞。
從前只聽陸衍和沈懷夢說過他身上香,楊錚也說過一次。
彼時謝疏寒不明其意,畢竟他沒有用過什麼薰香或是香包,不懂這香氣從何而來。
所以,其實是他皮肉骨骼之下、脈絡血管中涌動循環的血液所透出來的香氣嗎?
謝疏寒細細想來,發覺在謝氏故地那次幾乎流干血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受過傷流過血了。
——小秘境那次不算。他以神識視物,聞不見血腥味。
而這次指尖的小小傷口,讓他聞到了身上香氣的來源。
謝疏寒的目光落在常相見上。
那顆血珠慢慢被吸收,晶瑩剔透的花瓣暈染出淺淡的紅色,葉片上顯出淡紅色的脈絡,莖幹中更存有一絲血線。
這滴血仿佛是給常相見注入了生命,它舒適的抖了抖花葉,輕輕搖曳著,適然又愜意的模樣。
謝疏寒突然額角一痛,分明是安定神魂的常相見,卻讓他的神魂猶如遭受重擊。
謝疏寒眼前一黑,連忙探手扶住廊柱才沒有摔著。
他眨了眨眼,待眼前的黑暗消退重見明光,可面前的景象卻被割裂了。
他左眼看見的是落滿薄雪的庭院,潔白乾淨。右眼看見的是黑暗的謝家秘室,有數人舉著火把走進來,照亮滿堂。
謝疏寒耳中銳鳴。一會兒聽見喧鬧嘈雜聲,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別殺我。
一會兒是秘室里那群人的聲音,他們簇擁著一個孱弱的男子,在給他換衣裳,稱呼他為小少爺,還叮囑他……
叮囑了什麼?
謝疏寒沒有聽清,模模糊糊的又另聽到一句話:「若失敗……你便扮作丫鬟逃出去……」
謝疏寒頓時頭疼欲裂。
「師娘!」陸衍穿戴整齊從正堂里走出來,就看見謝疏寒神色不對,立即快步走過去。
這一聲驚醒了謝疏寒。他晃了晃腦袋,方才的情景一瞬而逝,只在腦海里留下淺淺的痕跡。
他回過神來,借著陸衍攙扶的力道重新背著廊柱站穩,揉了揉眉心。
「師娘。」陸衍神色擔憂,滿目關切:「你怎麼了?」
謝疏寒張了張口,識海中瞬間閃過許多畫面。
有方才所見的謝家秘室、從秘室里醒來的自己、英雄救美的楊錚。
還有小秘境祭台上被囚釘困住的自己,以及怪異的楊錚……
這之間有太多的糾葛,迷霧重重。謝疏寒自己都不清楚真相為何,諸多猶豫之下,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無事。」謝疏寒搖了搖頭,把手中的常相見遞給陸衍:「這個給你。」
陸衍卻沒有接。謝疏寒避而不答不願說明緣由,他便忍住不再詢問,看著謝疏寒暈著血色的指尖,說:「師娘受傷了。」
「小傷口。」謝疏寒渾不在意,「這花還挺有脾氣,不小心被它割傷了而已。」
他將常相見一把塞進陸衍手中:「這個你拿走吧。」
「昭昭。」
庭院裡出現第三人的聲音。
謝疏寒聞聲望去,看見是被禁制阻攔在院外的楊錚。
楊錚的視線落在他和陸衍身上,目光平和的靜靜注視著他們。
他唇角蓄著笑,仍是那副溫潤如玉的翩翩仙尊模樣,令人難以捉摸這具表象下有什麼其他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天現魚鱗雲,不雨風也顛[*]:摘自網絡
第41章
謝疏寒示意陸衍捧好手中的常相見, 旋即便快步奔至院門前撤除禁制,供楊錚進出自如。
他朝楊錚露出笑容:「怎麼忽然過來了?」
楊錚輕笑一聲,眼中情意微漾, 注視著謝疏寒溫言回答:「忽然想昭昭了, 便過來看看。」
他手心一轉, 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壺酒來。琉璃瓶中酒液搖晃, 色澤清亮, 「正巧從掌門那裡得了一壺桃花釀。」
楊錚含笑道:「我還想在今夜與昭昭共同賞月小酌一番,不知昭昭意下如何?」
謝疏寒看著那壺酒。視線仿佛要穿透酒液看清裡面的本質成分, 不知道楊錚有沒有下迷魂藥。
——明日天氣有變, 今晚上大有可能是烏雲蔽月。這是個拒絕楊錚的好理由。
但謝疏寒思考一瞬後沒有拒絕。
他想看看楊錚又有什麼把戲, 便應了一聲好,還裝賢惠的問楊錚:「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去準備幾碟吃食配酒喝。」
楊錚一點也不挑, 好脾氣的道:「昭昭隨意便好。」
謝疏寒點頭「嗯」了一聲。
楊錚走進院落里, 踩過庭院的薄雪, 往正堂里進去。謝疏寒跟在他身後迴轉,一錯眼看見陸衍站在遊廊下沉默的看著自己。
謝疏寒:「……」
這眼神與楊錚方才那眼神何其相似, 有異曲同工之妙。仿佛捉姦似的。
楊錚方才一直沒將這位首徒放在眼裡,走到正堂大門前時, 才側首瞥了陸衍一眼。
陸衍垂目恭聲:「師尊。」
楊錚微微頷首,沒怎麼理會陸衍, 而是看著他手中的靈花, 轉頭問謝疏寒:「那是常相見?」
謝疏寒道:「是。」
他心中警惕起來。小秘境祭台上楊錚舔舐血跡的畫面歷歷在目,他剛才還不慎在常相見上蹭了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