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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要是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胤祐一本正經的告別,堅決不承認他是因為胤褆嘲笑他小而故意報復的。
胤褆卻一把攔住他:「誒,我還沒說完呢,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據說這個袁氏是因病報了免選的,之後家裡就給她定了親,但她姐姐出了事之後,對方嫌棄她,強行上門退親,才氣死了她額娘。」
定過親又被退了親,這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啊?
「還有更離譜的,據說那退了袁氏親的人家,還跟索額圖沾了親,這袁氏不知道怎麼鬧到了索額圖面前,竟是叫索額圖一眼就看中了,給送宮裡來了。」胤褆也是一臉的怪異。
他也是想不明白,這索額圖就不怕袁氏心中怨恨,反倒是給自己招了個背後使壞的敵人嗎?
胤祐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給胤褆一個忠告:「大哥,這事兒你就別攪合了。今兒那袁氏在我額娘那兒鬧了一場,看著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就算她反咬索額圖一口,你也只看熱鬧就是了,畢竟是後宮的主兒,您還記得自己今年幾歲了麼?可別惹了一身腥。」
他這個大哥其實不傻也不笨,就是有些沒心沒肺,又愛湊熱鬧,雖然慣愛逗他,但對他也是真的不錯,胤祐著實不想看他被牽連。
「嘿,你大哥又不傻,」胤褆揉了揉胤祐的頭頂,「小小年紀的,學著小四那般念念叨叨的愛操心,我這不是怕她衝著你來的才叫人查查清楚嗎?你讓成妃娘娘也小心著些就是了。」
胤祐感激的對著胤褆笑了笑,然後再不提起此事,而是與胤褆說起今兒新得的彈弓來,纏著讓教他玩,胤褆故意做出不樂意的模樣,但不過片刻就撐不住了,一口答應了下來,說是等康熙把彈弓還回來就教他,樂的胤祐開心的蹦躂了幾下。
胤褆滿意的看著眼前有些稚氣的弟弟,也是欣慰的笑了——
這才對嘛,小小年紀就該活潑些才可愛,他就喜歡這種會對著他提要求的弟弟,像太子那種看不上他的弟弟,不要也罷!
接下來的日子裡,紫禁城又恢復了平靜,胤祐再也沒見過袁氏,卻時常聽人提起她連著在養心殿裡伺候了七天的英勇事跡,不過這事兒在後宮中也就是當做一件趣聞罷了,沒有人會真的在意——
因為有心人都知道,這七天敬事房根本沒有記檔。
在這宮裡,想要晉位,要麼你出身名門,要麼你生育有功,很明顯,袁氏跟這兩者都不沾邊,所以至少在康熙允許她生孩子之前,她就只能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庶妃。
庶妃這個名號雖然帶了一個妃字,但實際上跟真正的妃位差之千里,庶妃是老叫法了,其實就是指那些沒有真正冊封的後宮女子。
而庶妃與庶妃也是不同的。
比如宣妃博爾濟吉特氏在沒封妃之前,也是庶妃,不過康熙明旨讓她享嬪級的待遇,所以雖然她名份上是庶妃,但實際上與嬪位無異,也是一宮主位。
而像袁氏這樣沒有任何旨意的庶妃,則是後宮中最底層的存在,論地位甚至比不過末等的答應。
可不管地位如何低微,也阻擋不了袁氏受寵,養心殿裡時常傳出她的歌聲,一唱就是大半夜。
然而外人卻不知,這一個個夜晚,養心殿裡是怎樣的一副詭異景象。
袁氏侍寢的地方,既不是康熙住的西稍間,也不是嬪妃侍寢會住的耳房,而是養心殿的小佛堂。
燭火幽暗的小佛堂里,袁氏跪在佛前,口中吟唱的卻不是佛經,而是一曲曲動人的曲調,這些曲調有些是進宮前索額圖教她的,有些則是康熙命人教她的。
康熙則是盤腿坐在榻上,手裡握著佛珠,閉著眼睛,一邊聽著袁氏唱歌,一邊數著佛珠。
他從不會打斷袁氏,一直等到袁氏唱不動了,方才會睜開眼睛,並不搭理袁氏,徑直起身離去,而袁氏,只能留在小佛堂里,窩在康熙坐過的小榻上,一個人等待著黎明的降臨。
這樣的日子周而復始,袁氏終於受不了了,停下口中的曲調,轉身跪倒康熙的面前,哀怨的問道:「那日在乾清宮,萬歲爺當眾承諾,絕不會叫我做了李夫人,可如今又為何要如此對我?」
康熙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中一片清明,似乎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一個和尚:「朕自然不會叫你做李夫人,因為李夫人就是李夫人,並不是誰的影子。你既然選擇以模仿別人的方式進宮,就該知道,朕看著你的時候,看見的卻並不是你,而朕的承諾,亦不是給你的。」
袁氏頹然坐倒在地上,心裡已是一片淒涼,她自然是有著自己的目的才想要進宮的,但既然進來了,誰又不想得了寵愛享盡榮華富貴呢?
那日在乾清宮,她親眼看到了康熙眼中的驚艷和想要她的欲望,然而時至今日她才明白,那些都不屬於她,而是屬於那個索額圖讓她全力模仿的女子,她不知道那是誰,但應該是康熙的摯愛,才會叫他做到這個地步!
「問完了就接著唱吧。」康熙重新閉上眼睛,又恢復了數佛珠的動作。
袁氏想哭,可是她不敢,她怕惹怒了康熙,讓她連現在表面上的寵愛都沒有了,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她必須忍耐。
養心殿的小佛堂里又重新傳出了動人的歌聲,一如往昔,梁九功站在門口,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卻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