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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門口候著的小太監已經將那大玉盤抬了進來,在燭火的映襯之下,那磨得極薄的玉盤泛著溫潤的光暈,宛如一輪明月,熠熠生輝。
「普通的玉盤,」康熙冷笑一聲,「舅舅太謙虛了,這要不算什麼好東西,那天底下也沒多少好東西了。」
佟國維心知不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道:「皇上明鑑,這當真就是普通的玉料,只是磨得極薄,才會好看些,實在算不上名貴,只是想博皇上一樂罷了。」
「哦?」康熙不置可否,反而是低頭看向胤祐,「胤祐喜不喜歡這玉盤?」
胤祐卻道:「除夕之夜能見到圓月,自然是稀罕的。」
康熙本想著小兒子若是喜歡,就賜給他,省的他又記著他賠不起的事兒,可聽胤祐這麼一說,又覺得除夕見圓月是異象,不合時宜,立刻改了念頭,說道:「那就收起來吧,等十五再給你玩。」
後面這半句是怕胤祐不開心,特意補上的。
胤祐乖巧的點了點頭,一副全都聽汗阿瑪的樣子,康熙捏了捏他的臉蛋,叫人將他推回座位上,卻不讓他先行離開了——
剛剛隆科多說了那麼一句,若是還叫胤祐先走,恐怕真的要傳出閒話來了。
「今兒是除夕,宮裡不宜見血,這隆科多,舅舅便自己帶回家管教吧,要叫他知道些輕重。」康熙語氣溫和的親手扶了佟國維一把,話里的意思卻叫佟國維冷汗直流,心裡不由得暗恨兒子不懂事——
誰不知道七阿哥如今住在養心殿裡,皇上怎麼會不疼愛呢?好端端的惹他做什麼?這下好了,禮是送出去了,但送出去那個玉盤卻不是他們想送的!
那玉盤當真如他所說,並不值什麼,不過是個道具罷了,他們真的想送的,是那在玉盤前跳舞的人,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又哪能再叫人進來獻舞?一番心血,算是全白費了。
隆科多自去了殿外罰跪,乾清宮裡又恢復了熱鬧的場面,眾人只當沒發生任何事情,依舊開懷暢飲,但所有人都在心裡對胤祐重新的估算著。
以前只當這位阿哥生有殘疾,註定沒什麼前途,故而沒人在意,現在看來可不是這麼說的了。
就算他再沒出息,只要有皇上的寵愛,那就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更何況今日看來,太子爺、大阿哥、四阿哥都與他十分親厚,當真是不能輕慢了。
胤祐對於這些或探究或討好的目光一概當做沒看到,只安靜的坐在後面,亦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卻叫人愈發的覺得,這看似年幼的七阿哥,心思卻深,完全不比年長的幾個阿哥差,這樣的性情和寵愛,難保將來沒有出息,著實讓人不敢小覷。
到底是被隆科多的事情掃了興致,今年的除夕宴會結束的分外早些,眾人從乾清宮裡出來的時候,隆科多尚未跪足兩個時辰。
這是康熙親口定下的懲罰,隆科多自然不敢少了一時一刻,老老實實的跪在乾清宮門前的廣場上,即便是散場回家的親貴們路過時多有指點嗤笑,他也只能漲紅了臉,低頭一動不動的端正跪著。
佟國維在宮門口又等了大半個時辰,才看到隆科多一瘸一拐的被小太監扶著走了出來。
佟國維的夫人赫舍里氏是去了佟佳皇貴妃那裡的,故而並不知道乾清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佟國維又是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半句也不肯多說,急的赫舍里氏滿地亂轉,此時看到隆科多這般悽慘的模樣,又哪裡還忍得住,當場就哭了起來。
「太后一去,皇上就看不上咱們家了啊!婉晴為了打理後宮操碎了心,身子也弱,連小公主都沒能保住,可算是盡心盡力了,可就為了個瘸腿阿哥,皇上硬生生冷了她兩個月,讓她被人欺辱,如今還病著呢!現在又大過年的發落了隆科多,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閉嘴!」佟國維怒斥,「你當這是什麼地方?趕緊上車,回家!」
隆科多這樣自然是不能騎馬了,便隨著赫舍里氏上了車,一路上赫舍里氏非要問明情況,隆科多架不住,只能說了,不過他心裡有怨氣,嘴裡說出的話自然偏頗,不提自己故意挑釁,只說胤祐恃寵而驕,狂妄無禮,甚至敢當著眾人的面陷害於他,才讓康熙不得不罰他。
赫舍里氏本就因為心疼女兒對胤祐不滿,此時聽說兒子也受了他的害,氣的直罵,聽的外面騎馬的佟國維心中怒氣更勝,只覺得都是妻子縱容,才叫兒子如此不知分寸,壞了他策劃已久的好事,也叫自己閨女失了一個助力。
那獻舞的紅衣女子正是他為了襄助佟佳皇貴妃準備的,是個江南小吏的女兒,出身低微卻是難得的絕色,父母家人均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若是能進了宮得了寵,也只能依附佟佳皇貴妃,將來生了阿哥,也自然只能依靠他們佟家,不像那些包衣女子,雖然出身不顯,但畢竟都是老姓兒,包衣旗盤根錯節,關係複雜,即使能抱到身邊養,也養不熟。
可是就因為兒子一時沒忍住,叫他的安排落了空,這叫他如何不氣!
第17章 家法
一回到承恩公府東院,佟國維直接叫人將隆科多押到了正院,傳了板子就要行家法,赫舍里氏哪裡肯讓,連哭帶喊的撲在隆科多的身上不肯撒手,佟國維氣的直跺腳,但也不敢叫人把板子往老妻身上招呼,只能大吼著叫人趕緊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