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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曌臨不滿道:「你日前在碑林都沒有露出這樣的表情,難不成我跟師兄還會比那些魔更可怕?」
沈秋練脫口而出:「我害怕鬼,但鬼未傷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卻傷的我體無完膚。」
「……」
沈秋練盯著這兩位茫然的表情看了一陣, 道:「當我沒說。」
「我知道,阿寧心中有怨氣。」雲虛讓道, 他走上前來, 拍了拍沈秋練的腦袋。
沈秋練愣了愣, 有點受寵若驚。
「倒也沒……」
「你不用解釋。」雲虛讓道:「師父之前很少了解過你的想法,人云亦云,但是經歷過這次的事情之後,師父對阿寧的看法頗有改觀,阿寧很有主見, 也許會成為……朝陽派最優秀的女修也說不定呢。」說完, 他轉身,從溫曌臨手中取過了劍匣。
「這是我的好大兒……不是,是我的佩劍!」沈秋練衝口而出,眼中有興奮的光在閃爍。
「沒錯, 瞾臨師弟已經為你將其重鑄。」雲虛讓道:「之前我們總以為這是一把下等次品之劍,沒想到竟會生出劍靈。」
「所以說這世間萬物僅憑一雙眼或一雙耳朵就衡量定論是萬萬不可取的。」溫曌臨微笑道:「阿寧,重獲佩劍,你也是重獲新生,希望你在修煉的道路上更上一層樓。」
沈秋練拱手道:「謝謝謝謝。」
溫曌臨含笑道:「那你現在可有什麼想說想做的?」
沈秋練道:「自然有。」她興致勃勃道:「我現在就回去讓我爹做一桌好吃的,請大家都來我家喝酒!」
溫曌臨:「.......」
老東西變臉變得飛快,捶胸頓足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沈秋練一頭霧水道:「怎麼了?我的修行之路重回正軌,難道不值得慶祝一下嗎?」
雲虛讓扶了扶額,艱難的提點道:「......你難道不想先給佩劍取個合適的名字嗎?」
沈秋練:「。」
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
……
魏流芳在門口等了又等,發現沈秋練垂頭喪氣的出來了。
「怎麼了?」他有些納悶,關切的上前去道:「是掌門真人責罰你了嗎?」
「倒也不是。」沈秋練費解的抓了抓頭道:「魏師兄,你常用來畫符的這支筆有名字嗎?」
「當然有啊。」魏流芳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麼問,從腰間抽出筆來,頗為自豪的轉了轉:「我的這支筆叫做繪鹿。」
「繪鹿?有什麼來由嗎?」沈秋練道。
「自然是有了。」魏流芳道:「這本是我師父子檀真人所用的第一支筆,傳說他在密林降妖時邂逅神鹿,神鹿感其德,銜蓬萊枝報恩,師父就以此枝為杆做成筆,取名繪鹿,紀念這次奇妙的境遇,後來才傳給我的,不得不說,好用的很。」
「原來大家都這麼有儀式感。」沈秋練驚了,而後愈發自慚形穢的嘆氣:「我果然是個沒什麼覺悟的劍修呢。」
這個認知讓沈秋練憂鬱了足足一天,連晚上飯都少吃了半碗,叫沈遼擔心了好一陣子,直到睡前,沈秋練躺在塌上,聽到袖中那許久不露頭的小青龍開了口。
興許是還在賭氣,顧長汀的聲音聽起來陰陽怪氣:「是不是突然覺得附庸風雅也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
沈秋練翻了個身,用枕頭蓋住頭不搭理他。
顧長汀討了個沒趣兒,語氣放軟了些,依舊板正道:「其實取名字這事兒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無非就是花鳥魚蟲,山川日月,排列組合一下,都不會難聽到哪裡去。」
大概是他的話太過凡爾賽,沈秋練踢了一下被子不予回應。
顧長汀又道:「你要實在沒靈感,我替你草擬幾個,你抓鬮挑一個就是了,我雖然不是才高八斗,但肯定不會比『賄賂』什麼的難聽。」
如果說記仇,顧長汀稱第二絕逼沒人敢稱第一,他一句諧音給沈秋練好不容易攛掇起來的幾滴墨水打的煙消雲散。
「不是這樣的!」少女氣咻咻的一咕嚕坐起身,從床里側把她嶄新的佩劍抱進懷裡,認真道:「我只是覺得,世間萬物,哪怕是日月星辰,再美再好也都不能用來形容我的劍。」
「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你的劍了。」顧長汀略有唏噓:「既然這樣那你乾脆就叫他『絕世好劍』得了?」
「你這梗很爛很俗唉。」沈秋練撇撇嘴說。
顧長汀笑了一聲,曼聲道:「其實你的思維可以不要那麼拘泥,他們叫自己的劍風花雪月是他們的事,你也不一定非要將劍形容成什麼,左不過是你用劍,它代表了你的精神氣度,隨意點,自己喜歡就好咯。」
「代表了我的精神氣度?」沈秋練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你拿到這把劍的時候,腦子裡在想什麼?最想做什麼?」顧長汀道。
「我想……」
沈秋練怔了兩秒,忽而福至心靈,翻身下地。
她也不束髮,隨意的取了外衫推門而出,夜色清清,明月朗朗,她在孤雁南峰的山頭走了兩步奔跑起來,拔劍起舞。
從前的沈秋練身無氣劍無魂,光憑一襲柔韌筋骨,就能將平平無奇的劍招使的行雲流水神乎其神,如今的她修為築基,劍光逐漸有了攪弄風雲之勢,在夜色中織出炫目的疊影,鏗鏘激盪。
「第一式雲蒸霞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