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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臨真人還真有兩下子。」顧長汀在沈秋練的袖口觀望,輕聲道:「這擎天劍陣通常要四五人結陣,他一人便成了,修為可觀。」
「你還真當他是個鐵匠呢!」沈秋練閉著眼,牙關緊咬道:「到底是我們曌臨師叔。」
「你跟著驕傲個什麼勁兒。」顧長汀冷笑一聲道:「這也不妨礙他撐不了太久,以溫曌臨一人之力,頂多一盞茶的功夫,那些魔還是會湧出來的。」
「不慌。」沈秋練道。
「哦?你又不慌了。」顧長汀道。
「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沈秋練說:「我們的人上不來,那這些魔也下不去山,對吧?」
「是這樣,然後呢?」顧長汀道。
沈秋練輕輕地「唔」了一聲,她想,這就是跟原劇情中的仙魔大戰最不一樣的地方。
有人干預,他們至少多了一段僵持的時間,可比原劇情中被打的措手不及要好得多。
「撐一刻是一刻。」她輕聲道:「少放一隻出來作亂也是好的。」
「你當真覺得能撐到有人來支援?」顧長汀道:「我看他們就算有心來支援,也破不了這亂七八糟的封山陣吧。」
沈秋練道:「一定會有的,我跟你打賭。」
肢體酸脹感襲來,這是她微薄的修為即將耗竭的先兆。
可她手中的劍招卻越舞越密,越舞越暢。
就算沒有修為加持,她也會以最樸實無華的劍法,護溫曌臨到最後一刻。
凡以劍起,必以劍終。
就在這時,天空中出其不意的划過一道銀色的閃電,伴著悶雷轟鳴。
沈秋練道:「發生什麼事了!」
「劫雷。」顧長汀的聲音裡帶了一絲驚訝。
「有人要渡劫了!」專心於結陣的溫曌臨也被這電閃雷鳴吸引了注意力,詫然大吼。
下一秒,這一道劫雷垂直劈落,猶如天地間的一道巨大裂痕!沒有落在山頭,而是落在了遙遠的山腳下。
魏流芳一支白狼毫指天,他沒有紙沒有墨,腕骨靈活,憑空畫符,靈力縱橫,叫人不可逼視。
這一刻,他好似一個揮斥方遒的畫家,將這封山大陣的缺口一一補全。
隨著這一道劫雷的落下,整個鑄劍爐上的迷霧頓時像是被看不見的力量抽吸走了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消散!空氣中那些胡亂衝撞的靈力也緩緩歸整,變得和煦。
「封山陣被人修復了!」溫曌臨喃喃道。
顧長汀愣了愣,低聲道:「這符修有點兒東西啊,修了大陣還渡了劫?」
沈秋練隨之笑了起來,狡黠道:「看吧,英雄自古出我輩,我賭贏了。」
第29章 「好樣的,阿寧。」……
事實上, 所有人包括魏君蘭在內都對魏流芳的毛遂自薦略帶不屑。
朝陽派開山鼻祖所創的封山大陣,保護朝陽山不被外敵力量肆意侵害沒有千年也有數百年,其中的運轉規則複雜程度無須贅述, 怎能被區區一個築基期的年輕符修勘破呢?魏流芳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他們心裡雖然這麼想, 嘴上卻也不好說,因為眼下無他計可施。
魏流芳起初也並不是十分有信心, 但他向來是個能沉下心來做學問的脾性,先前為了能儘早繪出九品靈符又輸入了大量的符陣學知識, 別說同齡人了,就是跟那些四五十歲的老符修相比也不遑多讓。
說來也奇妙,幾百年前朝陽山老祖設計封山大陣的時候,無論是符之一學還是陣卦學都還未有雛形,就更別提像魏流芳這樣系統鑽研其道的人了, 在那種情況下,祖宗能設計出龐大的封山陣, 絕對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之舉, 但不可否認那時的陣型放到現在來看, 便有些過時了。
魏流芳在山道上轉了幾圈,便發現了幾處被用以當做陣腳的標誌性山石和草木,拿了塊樹枝就地描摹,他竟以小見大,看出了先人布陣的概念圖。依照陰陽相衡, 五行四象流轉不息的基本原則, 封山大陣會突然往一處瘋狂蔓延並自起迷陣,定是因為起限制拉扯作用的陣腳被破,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在附近加固陣腳。
繪在紙上的符咒力量終究有些,那什麼樣的力量才能托得住這包裹住整個朝陽山的陣力呢?魏流芳抬起頭來, 望著天空,握緊了腰間的白狼毫。
無紙成符是所有符修嚮往的境界。符文無形,則全靠修士自身的力量支撐,同時,又不再受紙張筆墨的限制,其力量可以無限大。
子檀真人說他想要著手練無紙成符,最起碼也得到金丹期。
但他眼下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魏流芳閉了閉眼。
這麼久以來,他成功眾人為他歡呼,他失敗眾人為他唏噓,那些情緒波瀾被無數倍的放大,好像失敗一次就是生命中難以承受之痛,會有太多的人為此而難過,在暗處對他冷嘲熱諷甚至是指責。
承載在他身上的殷切希望已經多的不能再多了,沉甸甸的,壓得他幾乎抬不起頭來,讓他全然忘卻,繪符是他自己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那些不敢試錯謹小慎微的過去,在遇到沈秋練的這個節點上戛然而止。
魏流芳想,若是那莽撞的少女在,定然會跟自己說,「試嘛!又不會少塊肉!」
是啊,試一試,又不會怎麼樣。
最多就是失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