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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汀端了茶水來給她漱口。
少女在山上獵魔時精神抖擻百折不撓,此刻喝苦藥上吐下瀉眼淚汪汪的樣子倒是怪可憐的。
「我這麼吐得吐多久啊!」
顧長汀盯著她的面孔瞧,心底莫名的痒痒的, 生出幾分惡意來。
「三個月起步吧。」
「啊?」沈秋練感覺天也塌了,半死不活的在塌上躺平。
顧長汀的唇角不易覺察的上揚, 他從抽屜里摸出一盒冰糖梅子, 摸了一顆塞進沈秋練嘴裡, 旋身去搗藥。
這麼些天沈秋練對於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狀態很是適應,她嚼了嚼,被甜味兒取悅了,又翻起身道:「你跟我師娘是不是有仇啊?」
顧長汀搗藥的動作微微一頓。
「很難看出來嗎?」他反問。
「我起初以為你是跟整個朝陽派勢不兩立。」沈秋練捏著下巴道:「但通過許多細節觀察,好像又不是, 你只是因為魏君蘭在針對朝陽派罷了。」
「我不否認。」顧長汀道。
「那你為何住在青陵, 離朝陽派這麼近,卻又對朝陽派不聞不問。」沈秋練說:「他們說你是青陵的守陵人,真的還是假的?」
「你今日怎麼對我如此感興趣?」顧長汀回首,上挑眉峰。
「那自然是因為......」沈秋練倏地語塞。
若說她對顧長汀沒有好感, 那是假的。
且不說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事,顧長汀本身就是個風流俊俏的年輕男人,光靠臉就能把沈秋練這樣的顏性戀吃的死死的。
少女的眼睛轉了轉,覺得這也沒什麼好害臊的,大咧咧道:「看上你了,不行嗎?」
顧長汀:「?」
黑心大夫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後一藥杵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抽回手。
沈秋練也嚇了一跳,忙從床上翻起來撲過去,握了他的手指道:「你怎麼樣啊?疼不疼!對不起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顧長汀的眉峰蹙了蹙。
他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感覺,像是湧出了一汪甘洌的泉水,而後又被強行堵住了源頭。
比無事發生更讓人煩躁。
好像自己的解釋沒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沈秋練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跟這兒裹亂了,她朝著顧長汀細而蒼白的指尖使勁吹了吹,後道:「有藥嗎?」
少女吐氣如蘭,焦急的反應也是真的,顧長汀垂眼,靜靜的盯著她看,眉峰凝的更深。
實在是......太像了。像到對方戲言一句「喜歡」,就讓自己心旌神搖不能自拔。
只是那個人端莊持重,是決計不會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的。
她甚至不會對自己流露出這樣凡俗的情緒。
她的心裡只有天下人。
亂了,亂了大套。
「不用。」顧長汀冷冷的撥開她的手指,轉身離屋,「沒什麼大礙。」
「唉你生氣啦!」沈秋練一愣道:「唉你別生氣嘛!我下次不開這種玩笑了還不行嗎?」
顧長汀的步伐卻在她的話語聲中變得更加匆匆。
沈秋練一屁股坐回塌上,懊惱的捶了一下枕頭。
她在青陵的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顧長汀著實付出了不少,把她伺候的妥妥噹噹的,她當真以為他們兩個之間已經算是「生死之交」的關係了。
沒想到還差得遠呢。
她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跟顧長汀相處,明明是這傢伙有意無意主動湊過來的,但她想要更進一步時,這傢伙又會一臉嫌棄的把她推的遠遠的。
就有毛病。
窗外忽而閃過兩道影子。
沈秋練眼角餘光一閃,厲聲道:「誰!」
她這一聲喝甚是霸氣,窗外的幾道影子登時剎住腳步,後在窗戶上露出幾顆鬼里鬼氣的半透明的腦袋來。
這場景驚嚇程度堪比林正英的電影。
沈秋練:「!!!」
她往床頭抱膝一縮。
吊死鬼道:「我去,她好像能看見我們。」
飽死鬼道:「她什麼時候覺醒的這個本領??」
吊死鬼蠢蠢欲動,一刻也不想多留:「那我們現在是繼續走呢還是走呢還是走呢?」
沈秋練忽道:「都給我進來。」
飽死鬼:「......」
吊死鬼:「......」
他們莫名的想起了少女第一次來青陵時血中嘯起的劍氣。
那劍氣對於他們這樣的低等鬼靈而言,極富有威脅。
兩人從窗外不情不願的繞進了屋裡。
沈秋練這才看清了這兩人的全貌。
其中一個舌頭拖了老長,幾乎到腳踝處,脖子不正常的耷拉著,看來生前被繩圈吊斷了頸椎,另一個胖的跟氣球似的,外表頗為邋遢,眼白倒翻,嘴裡和手裡都塞著生前沒吃完的米麵。
沈秋練看了半天,好奇蓋過了驚恐,發出一句感慨:「原來青陵真的有鬼啊!」
「……」
飽死鬼不愧是個見過世面的,反應極快,諂媚道:「青陵到處都是鬼,尋常人是不敢來的,姑娘跟顧大夫相處了這麼久,竟然不知道?」
沈秋練搖頭道:「不知道,那既然尋常人不敢來,顧長汀為何獨居於此?」
吊死鬼脫口而出道:「......那自然是因為——」
飽死鬼及時叫停,拼命沖吊死鬼使眼色,「你跟她說這個做什麼,她是朝陽派的弟子......她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