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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歲歲:「......」
他癟著嘴不敢說話, 直到施離蹣跚而至, 將一個盒子遞給了沈秋練。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珠子。
「寧姐姐, 這是你要的避水珠。」
沈秋練接過,「多謝。」
「這在我們沿海住民看來不過是尋常之物。」施離道:「不必客氣。」
韓歲歲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你喊她姐姐?」他指了指施離, 又指了指沈秋練,「你都那麼老了,那你豈不是——」
「你有沒有點禮貌。」沈秋練把他的胖手拍紅,冷笑一聲,「你自己下去找陰陽鏡。」
韓歲歲:「。」
施離卻不生氣, 慈祥的看著韓歲歲道:「生老病死本是人間常態,孩子, 你長大了以後也會像我這樣。」
熊孩子一時半刻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抓了抓頭,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震驚道:「三師姐!你你你你要下去幫我找陰陽鏡?」
沈秋練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默認了似的。
韓歲歲呆了兩秒,眼淚又飈出來了:「可是海底下很危險啊三師姐!!!」
「用得著你擔心?」沈秋練捋袖子道:「小屁孩兒,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不行啊三師姐!!!」韓歲歲抱住她的大腿哭哭啼啼道:「我在這裡本來就沒有認識的人, 我只有你了啊!!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啊我只有你了啊三師姐!!你不要丟下我!!」
沈秋練:「......」
小孩兒的愛恨會不會太分明了一點。
「我們不要陰陽鏡了, 三師姐你帶我御劍回朝陽派吧,我讓我爹打屁股,我認錯。」韓歲歲說:「你別走了我一個人真的害怕!」
「開玩笑,不是你的錯, 幹嘛要認。」沈秋練蹲下身去,捏了捏他腮幫子上的肉,結果捏了一手的眼淚,「你跟著這個施姥姥在岸上等我,等我找回陰陽鏡,帶著你回去一併跟那對狗男女算總帳。」
說完,她竟施離給的避水珠含入口中,縱身一躍跳進了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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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水珠是個好寶貝。
沈秋練只覺得身周像是多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她能感受到水流,卻呼吸視物自如。
越往海底,光線越晦暗,波紋迴蕩,這海深遠無底,沈秋練心知孤身潛入這深海尋找陰陽鏡是一件涉險的行徑,可她還是下來了。
她想起施離跟她說的,顧長汀在這裡,她就總想下來看一看。
說起來也著實是挺傻的。
也不知是深海處有著巨大的壓力還是如何,那種微妙的眩暈感再次襲來,沈秋練甩了甩頭,感覺定山河在她的背上低鳴。
定山河不會無緣無故的起反應,沈秋練收回紛亂的思緒,想起了施離同她說的話。
施離說東海深處有一種水鴉,就和陸地上的烏鴉一樣,喜歡收集閃光的東西,陰陽鏡落入海中很大概率會被水鴉調走,藏進巢里,沈秋練凝神望向水深處,就看見有幾隻黑色的生物成群結隊的聚向一處,仔細一看,那東西長著一刻漆黑的鳥頭,深紅色的尖喙,尾部卻是一些長滿了吸盤的觸手。
沈秋練有點兒頭皮發麻,但依舊跟隨者水鴉悄然潛去。
很快,她就看見了水鴉的老巢。
那是一些光怪陸離的珊瑚與海藻,交錯鋪織成了嶙峋鋒利的形狀,直指向外,水鴉就在那狹小的縫隙之間穿梭,裡面散發出一些微光來。
沈秋練猶豫了一下,想起施離跟她說水鴉性情兇猛,其喙與吸盤皆有劇毒,會攻擊外來活物,若是這麼一腦門惹的往裡闖,跟送人頭沒兩樣。
她思忖片刻,靈光乍現,指尖一揚,定山河便出了鞘,在深海里幽幽的閃爍著銀白色的光。
「出去飛一會兒。」沈秋練說。
定山河心領神會似的「咻」的劈開水紋竄了出去。
這一道白光如虹,在海中格外醒目,霎時間,一片烏泱泱的水鴉傾巢而出,直追著定山河蜂擁而去。
沈秋練被這噁心場景弄出了一身白毛汗,不過水鴉的巢穴倒是空了,她扶著幾根巨大的珊瑚悄然划過去,果不其然,在一團毛茸茸的水藻中央看見了那面古樸的遍布裂紋的鏡子。
雖然碎的厲害,但鏡面還算齊整,沈秋練擺弄了一下鏡子將鏡片拼拼好,豎起來對準了自己的臉。
海底光澤不甚明朗,鏡子上一時半刻只有模糊的光影,都說陰陽鏡能照出魂相來,沈秋練忽而心生好奇,將鏡子左右擺轉片刻,終於看到了些許清晰的畫面。
她想過會照出或陌生或熟悉的畫面,但至少該是一張人臉,但鏡子當中卻空空如也,只有一座雲霧縹緲的雪山,山頭銀光乍破,那光澤比雪折射的陽光還要炫目。
沈秋練愣了兩秒,還未來得及細想,就感覺海底在隆隆震動起來。
無數巨大的氣泡伴著白色的泡沫上浮,沈秋練被震的頭暈目眩,忙將陰陽鏡護在懷中,難以置信道:「水下地震?!」
她回首間看見成群結隊的水鴉撲涌回巢,但還未至跟前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碎。
沈秋練霍然睜大了眼睛。
那是無數赤紅色的冤魂。
這些冤魂都有著人類的模樣,只不過通體半透明,唯有血色的輪廓讓他們勉強看起來還像個人,他們的雙眼都沒有瞳孔,實心的赤紅色帶著濃濃的執念,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