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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榮花妤皺眉,心裡咯噔一下,「不可能吧,他不是被家裡人趕出來的嗎?而且,我也沒聽他跟我提起過這件事。」
余晏扶住她的肩膀,「花妤,你叫我一聲哥哥,我也是把你當親妹妹看待的,我定不會騙你。沈家與我有些關係在,我之前得知沈公子的兄長去世,家中只有一個小侄兒難當掌家大任,府里還有惡僕欺上瞞下。如今沈公子眼睛已經好全了,必然是要回去繼承家業。」
聽罷,榮花妤許久沒有說話。
她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甚至沒有想過沈明如果離開,她要做怎樣的選擇。
或者說,根本不需要選擇,在她心裡分量最重的,是榮家,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主之位,她不可能鬆手。
就算是沈明……就算是他……
沉默的少女漸漸低下頭去,眼中噙滿了淚水。她從來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這麼多年過來,早就已經習慣了。
只要放棄就好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並不是非沈明不可,就算沒有他,她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她就是這樣過來的,就是這樣長大的。
「花妤,你沒事吧?」余晏擔心的問,「我知道你不好受,我當初也說了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可你就是不聽勸。」
「沒事。」榮花妤抹掉眼淚,抬起頭來微笑著說,「其實我跟他成親只是緩兵之策,當初我們兩個定下契約,他娶我,我為他治眼睛,我們之間就是交易的關係。」
余晏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了,我可沒那麼傻,難道我會愛上一個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嗎?」榮花妤笑著拍掉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想要的是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真的喜歡他,可是跟榮家比,我也不會選他的。」
她極度理性的告訴自己,忍著心痛也要明確自己的想法。
他留在蘇州就只是一個小小的贅婿,甚至沒有自己的朋友和事業,回到祁州不但能繼承家產,還有親人朋友陪伴在身邊,那裡才是他的天地。
看榮花妤態度堅決,余晏稍微鬆了口氣,小聲說:「你眼睛都哭紅了,要不然先去我那兒待一會兒?」
榮花妤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下來了,笑道:「 好啊,我也好久都沒去見他們了,也不知道你坊里的樂師技藝有沒有精湛些。」
余晏點點頭,安慰她:「你日後必有良緣,至於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放手吧。」
不屬於她。
「哥哥說的對,這個道理我很早就知道了。」榮花妤微笑著,心裡卻是痛的像要被撕裂了一樣,手指扣在掌心裡,隱忍著內心的情緒。
兩輛馬車一同轉道去了清韻坊。
半夜時分,榮花妤依舊未歸。
守著冰涼的床榻,沈明睡得很不安穩,盯著頭頂的床帳,不知如何對榮花妤開口。
外頭傳來敲門聲,他慌忙坐起身來去扯床頭的衣服,聽到的卻是林笙的聲音。
「公子,榮小姐她……她說她的一個舊相識突然病得厲害,今夜要留在那裡照顧他,就不回來了。」
「舊相識?」沈明披了衣服起床,打開門厲聲道,「是誰來傳的話,她現在在哪兒?」
林笙心慌不已,半跪下去,顫聲道:「是大夫人見小姐未歸,讓桑珠帶人去尋,桑珠回來傳的話。榮小姐現在在清韻坊後的民坊里,咱們手底下的人也去看了,她的確是在照顧一個樂師。」
「她一個有夫之婦,怎麼會在大半夜留宿在一個男人家裡?」沈明不敢相信,在他面前羞怯怯的少女,怎麼可能是這麼一個沒有分寸的人。
林笙卻道:「公子,榮小姐是大夫,本來就不在意男女之別,至於她的名聲,早就不好聽了……」
這些事,沈明早就知道。
可他沒想到,她對他的悉心照料,溫柔相待並不是將他看做了那麼特別的人,而是同別人一樣。即便他們已經成親了,榮花妤也並沒有為他改變什麼。
沈明攥緊了拳頭,「不行,我要去找她。」
第17章 和離
昏暗的房間裡只燃著一盞恍惚的燈火,半根燈芯沒在燭油里,仿佛稍微受點碰撞就會被燈油淹沒。屋裡光線昏暗,床榻邊坐的人依靠在床頭邊,滿目惆悵。
空氣靜默了好久,坐在床上的樂師看向坐在床邊的少女,猶豫了許久才道:「二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榮花妤答了兩個字,嘆了一口氣。
見她雙目無神,眉間微蹙,樂師輕聲勸道:「其實我只是感了些風寒,並不很嚴重,時間也不早了,二小姐不回府里去嗎?」
榮花妤稍稍回過神來,摸摸樂師仍然滾燙的額頭,去一旁桌上將毛巾浸濕了,擰乾後敷在他頭上,「不想回去。」
平日裡話最多的二小姐,今天卻像是心事重重,不單話少,連笑都不笑了。陪侍在她身邊的近侍也被她遣去了清韻坊。
黎蘇今年不過十七歲,做樂師已經有五年了,與榮花妤互稱知己,也有三年的感情。榮花妤心煩意亂或是心情高興的時候都會去清韻坊找他聊天談心,她的心意,黎蘇多少是知道些的。
「我知道二小姐心疼我,可是……您的夫君還在府里等您回去吧,天色都已經這麼晚了,他在府中獨自等您,一定心急如焚。要不您先回去,改日再過來看我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