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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花妤扭過頭去,沒好氣道:「王爺金貴,民女怎敢生您的氣。」
隱藏身份、隱瞞事實,欺騙她,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沈明辯無可辯,但心裡卻並不很難過,反而有些開心:無論發生了什麼,也不管是他用了什麼手段,總之,他已經成功的把妤兒留在了身邊。到了京城,就沒有人再能把她從他身邊奪走。
如今,他是妤兒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大可以再花些時間,把她的心磨軟一些,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明白,他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妤兒,我是有苦衷的……」沈明半跪在榮花妤面前,與坐在椅子上的她對視。
榮花妤轉過頭去躲開他的目光,冷言冷語道:「王爺您同民女說這些真是折煞民女了,等您忙完了您的家事,不要忘記幫民女處理好通緝令的事,等民女回蘇州後,一定不會忘記您的大恩。」言辭之間是等不及要跟沈明撇清關係。
沈明去拉她的手,榮花妤雖然抗拒,卻沒能拗得過他,一雙手被他握在掌心裡,被捂得熱乎乎的。
他知道榮花妤說的是氣話,沒有接她的話,對她解釋道:「我並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當初我與先皇在邊疆禦敵,原本一切順利,但是在燕山之地去遭遇伏擊,先皇葬身在那裡,我也落了一身重傷……」
「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只是一個小女子,這種皇家內事,你跟我說了我也不明白的。」榮花妤躲閃著想要起身,滿心恐懼。她常常在外給人看病,自然曉得知道越多越危險的道理,尤其是這種涉及皇親國戚的事,讓她一個普通百姓聽了,只怕是要惹上禍端。
沈明並不放她,按著他的手不讓她離開,繼續道:「我知道你氣我欺騙你,我現在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你再決定要不要放棄我。」
「誰要放棄你了?」榮花妤下意識反駁,雖然她剛剛真的想過回到蘇州之後就跟沈明徹底一刀兩斷。
反駁完了又覺得後怕,面前這個人可不是那個清冷的琴師,他可是王爺,自己對他這麼沒有規矩,若是惹了她生氣,只怕是她沒命走出京城了。
榮花妤靜靜坐著不敢看他,卻聽沈明溫柔說著:「好好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妤兒並沒有那麼想,是我自己害怕……怕你會因此離開我。」說到最後,甚至有些失落。
一瞬間榮花妤有些朦朧,面前的人是東齊的王爺,可不論是跟她說話還是對待她的態度,好像跟之前沒有區別。
他一直都待人冷冷的,即使是兩個人新婚的那段日子,沈明也很少跟別人接觸,即使是家裡的爺爺和她的娘親,沈明也很少去見。榮花妤從來不在乎,她只覺得沈明能活得舒坦些就好,不必為了她改變什麼,如今看來,他的確就是這個性子。即使他騙了她很多事,但品性與脾氣倒是沒有偽裝過。
她在氣什麼呢?
明明他都說了有苦衷,甚至願意解釋給她聽,可她還是很生氣。
榮花妤不明白。如果是余晏或者是阿棠騙了她,她甚至都不會跟他們計較就一笑而過。可同樣的事,放在沈明身上,她就無法接受。
「為什麼是我?你是一個王爺,當初我說要你娶我,你就應該拒絕我才是,為什麼會答應我?是覺得好玩嗎?」她緊咬著牙轉過頭來看他,見他眼中盈盈水波,自己心裡也跟著抽痛,就像是看不得他委屈的樣子似的。
沈明一雙眼睛直視著她,緩緩道:「還記得我剛才同你說的燕山之亂嗎?」
燕山之亂後,幾個先遣將領慘死,先皇陷入重圍葬身戰場,而他身負重傷卻活了下來,成了燕山之亂僅存的幾個生者。回到京城後,他感傷於先皇的死,卻要忍著悲痛回到京城參加小皇帝的登基儀式。
沈明一身的舊傷還沒養好,因為失血和骨折,一路車馬顛簸,身子虛弱,但他依舊要回到小皇帝身邊,去安撫一個剛剛失去了父親的十六歲的孩子。
後來在朝堂上,無人掛念他的功績,人人都懷疑他與先皇的死有關,懷疑是他惦記皇位想要弒君奪位,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謠言卻傳的越來越瘋,漸漸的就連小皇帝也信了謠言,看向他的眼神從依靠變成了恐懼。
甚至有一天,有朝臣在上早朝時當著小皇帝的面參了他一本,說他從陰山之亂活著出來是有陰謀,緊接著是群臣的口誅筆伐,他一人之力難以辯解,而小皇帝也早已經動搖,沒有替他說一句話。
沈明萬念俱灰。
他自小就失去了父皇,沈家人丁單薄,他只有一個兄長可以相互依靠,兄長死了之後,他想要守護小侄子,可換來的卻是不信任。
從那之後,他曾經想要得到的親情友情全部化為灰燼,怒火攻心之下,他暈了過去,緊接著雙目失明。
後來幾經輾轉去到了蘇州,經過余晏的引薦,他與榮花妤見面了。
沈明覺得她很有趣,竟然會關心一個身無分文的陌生男人,後來,更是驚訝於她會信任他,願意將終身大事寄托在他身上。他也曾全心全意的相信別人,可結局並不美好,所以他想幫她度過難關,至少不要辜負她的這份信任。
日夜相處之下發現她是個沒有心機的單純的姑娘,對他悉心照顧又絲毫不設防備,他喜歡她的坦誠和善良,為她而心動。
「所以我喜歡你,因為你是你。我想要保護你,想要把你留在身邊,所以我才隱藏身份,我怕你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會害怕,就像現在這樣……」說到情深處,沈明忍不住抽泣起來,兩行清淚從臉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