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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司雪逼問折春:「你早就想過,我成婚後反應過來,定會追悔莫及,尋你蹤跡。」
「但你跟我躲躲藏藏這麼多年,你敢說你不是恨我?」
衛司雪早不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她瞪著折春,折春也抬頭看著她。
兩個人無聲地對峙了一會兒,折春垂下了頭,衛司雪哼了一聲:「老東西。」
衛司雪能想明白折春是恨過她的,當然也知道比起恨,折春更愛她。
因為愛她,才就算是恨,也不敢離得太遠,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到底折磨的是誰。
「你還有多少錢,這麼多年供我們打仗?」衛司雪說:「能有月容嫁的那個富商有錢嗎?」
衛司雪抱著手臂,饒有興致看著折春:「我後半輩子指著你養的話……能錦衣玉食嗎?」
折春竟然笑了,他哪怕這把年紀了,哪怕笑起來眼角的細紋更加明顯,卻依舊讓衛司雪看一眼便心潮蕩漾。
「能。」折春說:「我所剩的銀錢雖然不比當年,但月容嫁的這富商比不得。」
折春說:「而且我會賺。」
「只要我不死,郡主畢生皆可以自由揮霍無度。」
衛司雪慢慢勾唇笑起來,繞過書桌,走到折春面前,抬起他放在書桌上的一隻手,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折春的懷中。
接著她學著那些小鳥依人的女子,雙臂摟住折春的脖子靠在折春的懷中說:「那就提前謝老爺寵愛了。」
折春又笑起來,兩個人面對面,嘴唇不受控制,一般吸到一起。
他們笑笑鬧鬧,計劃著去封地之後的事情,也計劃著後半輩子的事情。一直到了深夜,衛司赫也沒有回來。
衛司赫進宮,衛司雪本來也應該進去的,但到隆化城已經太晚了。所以皇帝只召見了主帥,明天才擺封賞宴。
而此時此刻,一君一臣,已然談崩了。
衛司赫跪在崇德殿內,垂頭不語,後脊卻立得筆直,手上托著兵符,一副不肯讓步之態。
此時的皇帝便是從前的太子,在老皇帝龍馭賓天之後,名正言順地登基為帝。這些年整治西北貪腐,揮兵南鏡,拿下榮西國,百姓稱頌,朝臣擁戴,他日史書之上必有他一筆輝煌。
只不過現如今看上去再怎麼聖德賢明,並不能看出其今後如何。天家本就親緣涼薄,歷朝歷代所有君王,開始昏聵之時,大多是暮年。
「你看看,這是朕為你擬定的聖旨。」皇帝是真的發怒了,直接將那聖旨朝著衛司赫砸過來。
聖旨砸在衛司赫頭上,攤開之後,衛司赫看了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如他料想的一樣,皇帝準備封他為三卿之首,掌家國兵政,甚至有代天子玉批之權。
但是衛司赫將那份不甘咽進去,啞聲道:「陛下厚愛,臣謹記心中,只是……臣征戰多年,傷病滿身,無法勝任三卿之位。」
「先帝許諾臣的封底猶在,臣現如今只想帶著妹妹好生養病。」
衛司赫說:「自然臣永遠是陛下的臣,若有朝一日,邊境戰亂再起,有他國膽敢犯我文海,臣只要不死,便會為陛下揮兵去任何地方。」
衛司赫風華正茂,說自己傷病滿身,實在是睜眼說瞎話,這孫子都不上戰場,大部分時間坐鎮城中指揮兵將。
「衛司雪才與戎問楓和離,你們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皇帝心累地捏了捏自己的額頭。
他嘆息一聲說:「你們當真不肯信朕一次嗎?不肯信朕不是那等鳥盡弓藏之人嗎!」
「你們真是……」。
「陛下,衛司雪同戎問楓和離一事,與臣要去封地修養,毫不相干。」
衛司赫看了皇帝一眼,說:「陛下應該知道,折春公子這些年對戰事助益良多……他始終同衛司雪之間有難以斬斷的情。」
「如今他們重歸於好,是戎問楓主動放手。」
「折春也回來了?」皇帝嘆了口氣,才登基沒幾年,鬍子上都有花白的地方了。
這些年皇帝欠了折春不少錢,連年征戰的錢,國庫根本拿不出來。皇帝不是沒有想過弄死折春,將他曾經依靠長公主瘋狂斂來的錢財奪回。
可是折春此人極端非常,皇帝知道他常年在金庫之中備下融金水,若察覺他的心思,必定是寧可玉石俱焚。
到時候皇帝未必能得到一分,所以只有向他借,反正不打算還,而且皇帝用了理由,每次都是衛司雪需要什麼東西。
屢試不爽,可見折春確實對衛司雪始終痴情一片。
到如今兩人又走到一起,早在皇帝的意料之中。
但是大軍才剛剛得勝,為他奪回一國。主帥不受封,直接去了封地,待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看待他這君主?
因此衛司赫和皇帝耗到半夜,最後皇帝也沒有鬆口。無奈道:「很快便要年關,你絕不可此時離去,否則從今往後,誰還肯為朕鞠躬盡瘁?」
「若你執意要去封地,待年節之後再說吧。」
衛司赫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這是他預想到最好的結果了。
五更至,衛司赫才交了兵符,揉著發麻的腿朝著大門外走。雖然腿腳酸麻,但是心中輕快無比。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人在飯堂吃飯的時候,衛司赫說了昨晚跟皇帝談的話。
這和他們之前預測的是一樣的,今天他們要進宮接受封賞,先接受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