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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鵝沒有推辭,她今天是郭妙婉專門留下處理黎家和雲家這筆爛帳的。黎宵就算給她一箱金子,她也敢收,左右回去也是要和郭妙婉仔細交代的。
因此她弄好了錢莊的票據之後,遞給黎宵,想了想還是提點道:「公主對你是前所未有,很多事情,黎侍衛,真的不能看表面。」
再多的話,辛鵝也不能說。
黎宵點頭,他接過票據揣進懷裡,今天的事情,確實要感謝郭妙婉。
他們在天黑之前回程,黎宵準備晚上郭妙婉回來了,親口道謝。
但是他等了一整晚,宮宴都散了,郭妙婉也沒有回來。
只在臨近子時,當值交班的時候,辛鵝差人告知他們今夜不必值夜,公主留宿宮中了。
這是常有的事情,可是黎宵回自己院子的時候,居然因為沒有見到郭妙婉回來,有種無法忽視的失落。
而郭妙婉此刻正在帝王寢殿,和皇帝面對面坐在軟塌之上下棋。
父女兩個誰也不讓誰,春喜在旁邊看的都膽戰心驚,郭妙婉的棋是皇帝親自教的,但是現在頗有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思。
步步緊逼,極盡狡詐狠辣與激進,讓皇帝直皺眉。
「你這路數太薄,若朕這步不退,你不是滿盤皆輸?」
皇帝今年已經五十七歲,卻還是老當益壯,看著比年過而立的太子還要壯實些。
他若是不自願退位,再執政個二三十年不費勁兒。
他和郭妙婉之間,毫無天家禮數可言,更像一對民間父女,且細細看去,眉宇間相像之處太多,連愛用棋子兒敲桌面的小動作都如出一轍。
而敢在皇帝面前脫靴盤膝坐無坐相的,整個天下,也就只有一個郭妙婉。
「可父皇不是退了麼?父皇若不退,即便勝,也是慘勝。」
郭妙婉眉梢挑起,即便是對著皇帝,對著這天下之主,也是桀驁難馴。
這已經是今晚第二十局,自宮宴之上,父女兩個草草露面,讓那些妃嬪逕自折騰之後,便進了這天子內殿殺起來了。
一直殺到現在,郭妙婉一瞧,嘖了一聲:「且住吧,已經子時,父皇明日還要早朝,這年歲大了,恐怕身體熬不住。」
她說完貼心的話,又加了一句:「左右兒臣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春喜在旁忍笑,殿內除了他再沒旁人伺候。
皇帝還在皺眉看著棋局,片刻之後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朕自小教過你那麼多的計策,你便只記住這一個?」
「婉兒,你心太薄。」恐有一日,終將撕裂。
郭妙婉有些調皮地伸了伸舌頭,「我並非只會這一招,我還會以退為進呢。父皇,你莫不是輸棋輸得惱了,藉機說教。」
「朕叫你進宮來幹什麼,真是要氣死我!」皇帝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一把年紀,身材樣貌舉手投足,昔年風采不減,甚至帶上了更多歲月饋贈的深沉與上位者的氣勢。
但此刻,他就是個被叛逆女兒給氣到的老父親。
「春喜,快帶她下去吧,再晚些朕怕是要請太醫了。」
郭妙婉跟皇帝告別,坐著步輦宮去她從前在宮中時候的寢殿休息。這裡從來都給她留著,這會兒早已經有人仔細收拾過了。
她洗漱後撲進軟被,卻並沒很快入睡,想著關於她以退為進的那點事兒。
到如今已經確定黎宵對她動了心思,郭妙婉準備暫時先冷著他。讓他自己想想清楚,短暫分離比任何的逼迫和糾纏都有用。
彈幕因為顧妙婉還沒有睡著,所以並沒有關閉,都在談論今晚的棋局和郭妙婉與皇帝的相處。
彈幕都覺得郭妙婉和皇帝,是他們看過的所有小說生成世界裡面,最像親生父女的。
太像了,何止是棋路模樣,連言談舉止都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皇帝簡直把郭妙婉養成了另外一個他,他如何能不寵?這世上誰也沒法不愛自己。
郭妙婉一夜好眠,黎宵卻有沒有睡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睡不好,反正一整夜都在烙人形餅。
第二天早上起來精神很差,他還未等去吃飯,便有人告知他,府外有人自稱雲娘找他,正在公主府外等他。
雲府的馬車就停在公主府門口。
黎宵一出門,雲麗姝便自馬車上下來,兩個婢女扶著她,她的裝扮十分地隆重。今日她要去一次元府,為元家的老太爺拜壽。
也是嫁進去之前,元嘯永的母親要見見她,今天對雲麗姝格外地重要。
但是她自昨日便已經得到的消息,今天必須告訴黎宵一聲。
她急著去元府,因此並沒有拐彎抹角,見到黎宵便直接道:「騰農鄉出現了瘟疫,已經大面積蔓延,整個村子都被隔起來了。」
黎宵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一夜未睡的酸軟全都頃刻間找上來,他四肢都有些不聽使喚。
喉間乾澀,張了張嘴,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也是昨日偶然聽到我父親同人議事時候提起,應該就是近半月的事兒,」
雲麗姝說:「黎宵,你快想辦法,趁著事情還沒大,將你的家人從騰農鄉接出來吧。」
「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雲麗姝說著便急匆匆的地上了馬車。
黎宵有些頭暈目眩,但很快穩住。他腦中過了一遍,這件事能夠求得人選,然後同辛鵝告假。帶著昨日才存進錢莊的票據,去設法求人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