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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就死!
「殺了我吧,我怕你?我死了還能再重來,可你的翎羽已經用光了,你再也保不住姚姝的意識!」
「你死後她失去了覺醒意識,下一世就是個什麼都不記得的人。」文瑤梗著脖子說:「你殺你殺!你生生世世助紂為虐,枉為獸皇,枉為神族!」
闕南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意識混亂被幾世記憶沖得魂不附體的姚姝。
後背燃著火的羽翅漸漸消失,化為了尋常衣袍。
他恢復成了那副純良清雋的模樣,眼中的火焰也徹底熄滅。
他掐著文瑤的脖子,站在靈隕台上。順著殘破的困靈陣,朝著外面黑壓壓地,還在不斷朝著盤璧山大陣上撞擊的鳥群看去——
他看著血色瀰漫在陣法之上。看著天光被飛鳥的羽翅漸漸遮蔽,看著仙獸已經開始攻擊仙門弟子們。這一刻的眼中充滿了悲涼和哀傷。
不是為盤璧山的弟子們,而是為了這些為他而來的飛鳥。
但是很快,他悲憫的神色消失,化為了一片寧靜卻瘋狂的麻木。
他對著文瑤說:「我不會殺你。」
文瑤以為他良心發現,結果闕南站在靈隕台上,周身爆發出靈火,靈火化為火鳳靈影,狠狠朝著靈隕台一撞——
靈隕台下的摧魂淵入口便瞬間被撞出了一道縫隙。
文瑤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瘋狂地掙動起來,「你瘋了,想都不要想,我這就咬舌自盡!」
但是她被掐著脖子,咬不住自己的舌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眼中漫上絕忘。
「她不值……得你這樣……」文瑤艱難地說:「你……赫赫……」
她說不出話了,闕南站在靈隕台摧魂淵邊上,朝著底下無盡的漆黑看去。
他只要吞噬了文瑤,再跳進去自封。這樣姚姝就能在這個人間好好的活下去,和她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瞿清一起。
這一世她會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闕南閉了下眼,最後看向了姚姝。她應該已經想起了一切,只是還需要人來喚醒。
闕南又看向了靈隕台下,躺在地上昏死,沒有弟子顧得上將他給弄走的瞿清。
他們很快都會醒的。
雖然這一次和闕南想得不太一樣,他算到了一切,包括那些弟子因為聖靈玄火恢復神志,包括文瑤會為了取玄火靠近靈隕台,方便他吞噬她後帶著她一起墜下摧魂淵。
但是闕南沒有料到,姚姝會和瞿清一起來試圖救他。
闕南想到這裡,眼中湧上了一些溫暖。這便夠了,至少這一次,姚姝是真的有幾分在乎自己的。
闕南抓著文瑤朝前走了一步,撞毀靈隕台的他的靈影,又從摧魂淵之中順著縫隙鑽了出來——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圈,而後沒入了闕南的身體。
是鳳飛。
一直眼神渙散的姚姝,看到了她每一次死去之前,都會看到的鳳飛。
這一次雖然只有一個靈影,但是她認出了那便是她每一次瀕死都會看到的鳳。
姚姝的視線轉動著,看到那鳳盤旋之後鑽入了一個人的身體——姚姝的神志和記憶都在這一刻徹底歸位。
每一世死之前的白鳳,那為她將翎羽消耗殆盡,以神魂之火為媒介,渡她重生的白鳳……是她昔年在白陽秘境之中甩不掉,只好帶回仙門的雛雞白雪。
她的白鳳……她漸漸變黑的白雪,溫暖她靈魂,伴著她一次次重來的火——全都是來自闕南。
而闕南此刻正抓著文瑤,欲要朝著這靈隕台下的摧魂淵跳下去。
姚姝連喊出一句都來不及,眼見著闕南抓著文瑤已經縱身而下。
她用盡僅存的所有力氣,飛撲到了那摧魂淵洞穴的邊上——抓住了闕南翩然而下的一角衣袍。
「闕南……回來!」
姚姝聲音嘶啞到幾乎只剩氣聲,但她依舊攀在摧魂淵的邊上,聲嘶力竭地朝著下面喊。
「回來……」。
可是下面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到,姚姝一下一下砸著地面,淚如雨下,全都砸進摧魂淵之中。
進入那其下的生靈,會被重重陣法困住,再不得出。因此哪怕是摧魂淵入口就這麼敞著,也沒有妖邪能夠衝出來。
姚姝趴在邊上慢慢朝前爬,而後她閉了閉眼,正要朝著下面跳去——卻突然間在摧魂淵之下看到一簇火光。
姚姝有那麼瞬間以為自己這一次又死了,每一次只有在瀕死的時候,她才會看到這火光的。
然後這火光越來越近,姚姝慢慢笑起來,不躲不閃張開了懷抱,直直地將那跟隨了她幾世生死的唯一暖源,擁入懷中。
闕南和姚姝抱在一起,背上的羽翅將兩個人圍攏在中間。
姚姝要他回來。
那麼即便是他去了地獄,也會回來,這世間沒有陣法能夠困得住神族。
他和姚姝緊緊相擁,姚姝卻已經精疲力竭。
她仰著頭,看著盤璧山的大陣徹底開裂,看著數不清的飛鳥從四面八方朝凰。
看著這宛如天地崩亂的盛景,聽著耳邊門中弟子們逃竄的慌亂和這些飛鳥為撞陣死去的同伴發出的哀鳴……
姚姝覺得她在這一刻死去,又在這一刻復活。
她環住了闕南的脖子,對他說:「帶我走。」
闕南便抱住了姚姝,展開了羽翅,徹底化為了鳳凰。姚姝趴在她的鳳凰的背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