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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先前黎宵只是通過雲侍郎感嘆人心險惡,事後覺得自己多想了。這一次,他才真正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整整跑了一天,並沒有吃閉門羹,因為騰農鄉距離皇城遙遠,大多人並不在意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發生什麼。無人知道,自然也就無人會想到黎宵會求上門。
其實這件事並不多難,雖然整個村子被阻隔了,可黎家是後搬進那裡的,算是被皇帝流放。
錄入騰農鄉的名字和人口,都是不對的,想要把人弄出來,只要找一個有分量的人同當地的官員知會一聲便是。
哪怕不能接進城中,在偏遠的山林尋個地方給他們落腳,只要遠離瘟疫人群就好。
可是黎宵帶著錢,陪著笑臉,滴米未進說盡了一輩子的好話。昔年友人、同僚、家族故交,黎宵跑了一整天,竟然沒有人願意幫他一把。
黎宵急得一天就啞了嗓子。他知道這件事急也急不來,皇城距離騰農鄉足有七天路程,消息傳到了皇城,怕是那邊該發生的也發生了。
可他知道,不代表能真的不急,他遍求無果,想到了郭妙婉。
而入夜他抱著最後希望回到公主府,只要郭妙婉答應幫他家人出騰農鄉安置,他怎麼都行,要他做什麼都行。
他發現他之前的那些所謂的自尊和堅持,在家人的安危面前,屁都不是。
可他回到公主府,卻發現郭妙婉並沒有回來。
她派人來府內傳話,皇帝要留她在宮裡小住。
第20章 給你的聘禮(把自己的命塞到她手裡了嗎...)
郭妙婉留在了宮中,黎宵只好第二天接著告假,然後帶著他現在手裡所有的資本,去挨著個地找曾經相熟的,甚至是完全不熟的人幫忙。
但是整整五天,黎宵送錢都送不出去。他徹夜徹夜地睡不著,好容易求動了一個人,派人送去騰農鄉給他家人的書信,也還沒有回音。
他五天瘦了足有十斤,精神狀態差的辛鵝路過他身邊,都會看他好幾眼。
而郭妙婉這幾天,卻長胖了不少,在宮中過的日子比在公主府滋潤。主要是公主府的廚子,再怎麼是皇宮出去的,那也不如皇帝御膳房來的手藝齊全。
郭妙婉這些日子,除了大早上的不起早,基本上都是和皇帝一起用膳。父女兩個有時間就一起下棋,皇帝甚至會跟郭妙婉時常關起內殿的門,討論政事。
第一次聽到皇帝和郭妙婉討論朝堂之事的時候,春喜真的聽出了一身冷汗。妙婉公主不僅僅在外敢做,在皇帝面前也是真敢說。
且無論她說了怎樣的話,甚至大逆不道地和皇帝吵架,皇帝都不會降罪,頂多不歡而散。
不過次數一多,春喜漸漸地也習慣了,現如今能夠非常淡然地在郭妙婉和皇帝爭執的時候,守在門外。
今天兩個人又意見不合,不過這一次讓步的是郭妙婉。
「既然從表面上查不出他的問題,那不如兒臣從他家的家眷下手?」
郭妙婉說:「兒臣聽聞,這位大人後宅頗為壯觀,有小後宮之稱。且還有幾位小妾,乃是城中春風樓的妓子。」
「暫且不用,」皇帝合起奏章,「膿瘡總要爛得深了才好挖出,你先不要動他。」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近日風頭太盛,朝中已經多有微詞,安分些。」
郭妙婉撇了撇嘴,「成吧,反正最近兒臣也沒空。」
「你最近忙什麼?」皇帝側頭看向郭妙婉,「坊間的傳聞不會是真的吧,你看上了黎遠山之子?」
黎遠山,正是黎宵的父親,曾經風光無限現如今被貶斥窮鄉僻壤的前兵部尚書。
因為郭妙婉沒有馬上否認,而是沉默,皇帝的眼神逐漸銳利。
「他很麻煩。」皇帝說。
郭妙婉想到腦中系統,黎宵確實很麻煩。
她甚至看了一眼這兩天因為黎宵不出現,越來越少的彈幕。雖然越來越少,但他們依舊存在,且想盡辦法也不能除去。
這種邪物的存在,她不可能跟皇帝說。
郭妙婉心中稍稍思忖了下,並沒有把話說死。
「他總想給我的脖子上套個繩子,拉著我,不讓我作孽。」郭妙婉看向皇帝,輕聲道:「父皇,母后當年是怎麼管得住您的?」
皇帝聞言慢慢坐直,聽到郭妙婉居然拿她的母后來說黎宵的事情,眉頭皺了起來,「你認真的?」
郭妙婉笑了笑,「父皇,您一直打壓黎遠山的舊部,但是就在前幾月,也還是有人膽敢私下見他。」
「兒臣想,若黎遠山最驕傲的兒子,成了臭名昭著妙婉公主的駙馬。黎遠山的幼子長在山野,想要成材怕是難上加難,您覺得他的那些舊部,眼見著他都要『斷子絕孫』,還會不會對他抱有期望?」
「婉兒!」皇帝眉頭緊皺,「你怎麼能這麼說……」這麼說你自己。
郭妙婉笑了笑,皇帝眉頭越皺越緊,眉心皺出了一道豎紋,對著郭妙婉揮了揮手,「你且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再提。」
郭妙婉沒有爭辯,躬身後退幾步到了內殿的門邊。春喜聽著聲音,把內殿的門給打開了,皇帝又撐著手臂,慢慢開口。
「騰農鄉前些日子水患,現如今瘟疫四起。」
郭妙婉腳步一頓,對著皇帝躬身,而後無聲退出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