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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別金海就來了,他聽說林妍來找他立刻放下自行車去找她。
見了面寒暄幾句,林妍就領他去看姥娘。
別金海一把握住姥娘的手,笑著搖了搖,「大娘,您有一雙巧手啊。」
姥娘笑得左右兩個大酒窩深深地露出來,「老婆子來丟人了,我可不會說話,領導別嫌棄。」
姥娘不會說普通話,好在縣裡基本也說方言,大家都溝通自如。
大姨還想往前湊,卻被林母拉住了,示意她跟在後面就行,別過去搶風頭了,再讓人家領導嫌棄。
林母是真的開眼界了,她可沒想到縣文化局的人對林妍居然那麼客氣,見了面主動握手問好,笑容滿面的半點架子都沒。要知道他們在村里也見過鎮上下來的幹部,那一個個的昂首挺胸下巴看人,可沒這麼親切。
她有一種不認識自己二閨女的感覺,忍不住一而再地把視線落在林妍身上,可林妍自始至終都沒回頭看她一眼,一直扶著姥娘跟別金海去應酬和別的參賽者認識一下。
二哥看沒自己什麼事兒,他呆在這裡有點拘束,乾脆就開三輪車收廢紙舊衣服去了。
介紹到那幾個打扮時髦的男女身邊,有的人熱情地跟姥娘握手,誇她剪紙剪得好,有靈性。
別金海指著一個50左右卻保養得益衣著講究的女士笑道:「這位也是我們縣裡有名的剪紙大家崔昭芸女士。」
林妍扶著姥娘,剛要和她招呼,崔昭芸卻皺著眉頭躲開了。
崔昭芸挓挲著自己纖細的手指,歪了歪頭,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剛做的指甲。」
這時候有什麼做指甲的呀,就是抹了大紅的指甲油。
她不想和姥娘握手,老太太個子不高,銀白的頭髮,衣著相當土氣,居然還穿著民國時候的斜襟褂子,穿著尖頭小鞋,擺明就是個裹腳的封建女人,她瞧不上。
別金海有點尷尬,恰在這時另外一個五十左右的婦女小跑過來,她也燙著頭髮、衣著不俗。她朝著姥娘笑道:「哎呀,這位就是大閱兵的作者夏女士吧。」
說著她就主動捧起姥娘的手搖了搖,「夏女士您好,我叫李玉鳳,我打小就愛好剪紙,可我看了您的作品,真是甘拜下風啊。」
姥娘眨巴著眼睛,咧了咧嘴,露出她雪白整齊的假牙,「啥夏女士?我不是夏女士。」
林妍附耳道:「姥娘,你姓夏,女士就是尊重你的稱呼,跟先生太太差不多。」
姥娘忙擺手,「咱可不配,我就個鄉下老婆子。」
李玉鳳和姥娘一見如故,拉著她去看還在展覽中的作品,讓姥娘給自己指點指點。
聊著聊著,李玉鳳想起來了,「喲,咱倆是不是見過啊?」
她想了想就想起來了,那次在麵館吃麵的時候見過,當時老太太好奇地看她們呢。
姥娘也想起來,三寶再給一補充,大家就對上號了。
這一下子更熱絡了,李玉鳳趕緊呼朋引伴把她熟悉的十來個老太太老頭子都喊過來跟姥娘打招呼。
被她這麼一弄,崔昭芸卻被晾在那裡,一個人孤零零地特別打眼。
這些人都比姥娘小三十歲左右,這就是差著一輩人,他們大部分都很佩服她,也尊重她的年紀,卻也不想把她叫老了,都稱呼她夏大姐。
姥娘耳朵有點背,個子有點矮,努力地豎著耳朵抬著頭聽人家說啥,懂不懂的先聽了再說。
林妍看她跟個小學生一樣滿臉求知慾,也很是開心。一個人有事情干,就不會想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要死了,她就會煥發出新生的力量,哪怕八十也活得有滋有味。
她希望姥娘可以健健康康,生活充實地活到一百多歲。
九點半左右大家都入場,文化局別金海幾個主持會議,市文化局領導和縣文化局領導分別講話。
一個個講過來差不多也就到十一點了,再公布獲獎名單。
畫畫和剪紙是大類,其他有些參加的人少,也不用評選。
原本姥娘覺得自己也就是個人情獎,人家看她一把年紀給她一個獎,當領導念出剪紙二等獎夏女士的時候她還有點懵呢。
二等獎有五百塊錢的獎金!
林妍趕緊提醒她,「姥娘,你啦。」
林妍讓三寶和她一起扶著姥娘上去領獎。
老太太小腳,這裡地面有點滑,而且禮堂地面有斜坡,可不能給姥娘摔了。
大姨很想扶著姥娘上去露臉,卻被林母扯住了,讓她坐那裡看就行。
領導笑容滿面,非常有耐心地等在台上,等姥娘上台了他給頒獎,一塊二等獎的獎狀,鑲嵌在玻璃鏡框裡,另外還有五百塊錢的獎金。
三寶幫姥娘抱著獎狀,笑得見牙不見眼,林妍扶著姥娘讓她自己拿著獎金紅包,然後和領導合影留念。
領導非常親切,跟姥娘握手,贊她老當益壯,「看起來才六十歲的樣子,大娘顯年輕啊,要多參加咱們縣裡的文化活動。」
姥娘笑得合不攏嘴,她沒文化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知道一邊點頭一邊笑就行啦。
旁邊是那位崔昭芸女士,她是三等獎,拉著臉老大不樂意的樣子。
原本她覺得自己剪得更有藝術的美感,按說應該二等獎才對,哪裡知道會被一個鄉下老婆子壓一頭,實在是不爽。
第一名是市里來的,四十來歲,已經成立了文化公司,人家是衝著鍍金的,至於拿八百塊獎金倒是沒什麼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