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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飛注意到了顧修明的神色。
他思忖道:雖說大衍戰神算是應下了這件事,可顧修明若是不願看著自己的偶像走進實驗室,以對方的人脈,將這件事捅到上面並且攪黃它,簡直是輕而易舉。
於是他又對顧修明道:「顧總,這的確不符合規定,但我還是想說——」
「曾經,肝炎對於人類來說,幾乎就是絕症。它不但具有傳染性,還極難治癒,每年因此而死的人至少數百萬。正是殘酷的人體實驗,才使人們獲得了對肝炎病毒的足夠了解,最終研製出了疫苗與特效藥,大大降低了這項疾病的死亡率。」
「當然,我不是說當初進行那場殘酷實驗的專家是正確的。我想表達的意思是,規矩的制定與維護針對的永遠是大多數人,它的確很有必要。但如果每一個人都時時恪守規矩,從不打破規則,社會也就不會有今天的進步。」
「關於這一點,我想戰神大人應當更能……」
「閉嘴!」
顧修明面色不快道:「少跟我說這些。衛渡既然已經這麼說了,我自然不會阻止。回去好好寫你的申請書吧,實驗的時候我一定會在場,要是傷到了他,或是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我保證,那後果絕對不是你能承擔的。」
閆飛又做了好幾次保證,然後匆匆離開。
衛渡心道:剛才與閆飛的對話,自己等於是直接承認了身份。
雖說顧修明就是君上,自然早就確認了這一點。不過我在他面前,還從沒有認真地說過這件事,所以在他的認知里,我理當要做些解釋的。
念此,衛渡躊躇著開口道:「關於我身份的事……」
顧修明笑道:「你不用多說,我早就相信你是大衍朝的護國將軍。」
「這是來自一個戰神粉的直覺,今天也不過是終於得到你本人的承認罷了。」
衛渡:「……」
他壓下想要以手捂面的衝動,道:「吃飯吧,我餓了。」
顧修明道:「好。」
飯菜很快端上了桌。
顧修明又提起另一件事:「衛氏集團在華國的資產已經全數被政府凍結,旗下的產業也盡皆被查封。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天,財政部的人員應該會過來與你接觸,將這些資產轉移到你的名下。總歸你的身世問題,是衛盛親口對所有人承認的。」
衛渡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僵。
片刻後,他笑了下,問道:「是嗎?他做出那種事後,應當會以最快的速度將國內的資產都轉移出去吧?我先前聽說過顧氏集團與財政部有所關聯,是你在其中做了什麼嗎?」
顧修明笑笑:「只是做了一些提醒罷了。畢竟,政府本身也不會允許某些商人將財產轉移到國外。」
衛盛策劃空難一事本身就極為倉促,這麼短的時間內,他自然沒辦法將國內的資產全都轉移。
不過,除了明面上的財富,衛氏集團一定還有某些隱藏資產。
顧修明一邊簡單做著解釋,一邊暗暗觀察著衛渡的神色。
除了最開始提到衛氏集團,對方有剎那的動容外,之後就表現得極為平常,仿佛衛氏集團、衛明誠夫婦都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但顧修明十分清楚,衛渡心中絕不像看上去那般平靜。
他只是不習慣將傷口示於人前,就像當年一樣。
那個時候,衛渡還不是什麼護國將軍,自己也只是衍國一位普通的皇子。
衍國與東海國兩軍交戰。
本應是堂堂正正的交鋒,卻因涉及到了衍國內部的儲位之爭,變成了一場出賣與被出賣的戰爭,其結果便是:鄭老將軍身死,衍軍左部敗退。
身為老將軍平日裡最看重的人,衛渡沒有慌亂,沒有傷心,更沒有選擇撤退。
恰恰相反,他立刻進行全軍動員。失去了主帥的散兵游勇與充滿著最大戰意的哀兵,很多時候僅有一線之隔。
在衛渡的率領下,左部士兵將計就計,以主帥之死施行詐敗之策,轉頭將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東海國士兵打得全軍覆沒。
正是那一仗,衛渡獲得了衍國士兵的尊敬。他的名字傳進了皇宮,傳進了衍國每一位貴族的耳朵里。
那場戰爭由始至終,衛渡所表現出來的冷靜與果斷,好似整個人的情緒沒有被鄭將軍之死影響到分毫,以至於被朝中的一些貴族以品行攻擊:鄭將軍視衛渡如親子,衛渡在他死後卻毫無傷心之態,如此無情之人,不可重用。
衛渡從未替自己辯解過。
可是等到衍國徹底攻占了東海國,朝中幾乎所有官員都已經忘記了鄭將軍這個人。唯有衛渡,不但在攻占東海國王城時佩戴著鄭將軍生前的劍,還親手用那柄劍斬殺了當時的通敵之人。
而每一年鄭將軍的忌日,他也總是會不見蹤影。
「多吃些這個。」
顧修明夾了一大塊肉肝到衛渡的盤中,笑道:「過些日子你進實驗室肯定要抽不少血,提前多補一補。」
既然衛渡不願讓人知道他內心的不平靜,自己便裝作不知。
衛渡差點被逗笑了:「這也是可以提前補的嗎?」
「那當然。」
顧修明一本正經地說了一句,隨後又問道:「對了,那個什麼副所長的研究申請書,到時候要我去找人替你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