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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遣正要開口,神龍已經把他拽回身後。
他強勢的表示,「母后,此事還是由我來解釋吧。說起來,這事情還是因為我鬧出來的。」
跟你能有什麼關係,腦子剛好就打算用鬼話糊弄我。
崔皇后臉上笑容越發明顯,可帶著笑紋的眼角卻清清楚楚寫著,等事情過了再跟兒子算總帳。
神龍嘴角笑容僵了僵,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胡說八道:「榮祿姑母這幾日頻頻帶著表妹入宮,兒子從沒見過女人頭上插那麼多首飾,玉簪花、琺瑯花、金簪、步搖、螺鈿簪、烤藍簪、點翠簪、花絲簪……當時沒病癒,我腦子不好使,沒想明白『插滿簪到底累不累』的問題可以問母后。」
「衛遣總說家裡姐姐聰明貌美,兒臣那時候不懂事,覺得越好看的女人頭上插的花簪越多,直接塞給衛琰十塊金餅,命他休沐出宮的時候替我去銀樓買足了各種首飾,等回宮時候悄悄帶進來。兒子打算讓紫荊幫我梳了女子髮型,把首飾都插頭上試試……」
神龍低下頭,頭臉全紅得像是塗了層胭脂。
崔皇后雖然知道兒子在故意編假話,還是忍不住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整日就會胡鬧。」
吳夫人插嘴,順著神龍的鬼話就要說定和衛家的婚事,「殿下不知,我兒就是在銀樓遇上衛家小姐的。」
神龍擺手,「不,吳夫人才是弄錯了。阿遣也覺得我胡鬧,但他比我年長了差不多兩歲,受不住我歪纏,所以那天令公子遇上的是替我辦成女子的阿遣。你說的金鎖片是我與阿遣比文膚時候輸給他的,上面還打了個小字『雪』。吳夫人言之鑿鑿,肯定隨身帶著那片金鎖了。不如掏出來讓母后看看,是不是宮中之物。」
吳夫人臉色變得極難看,很想再說點什麼補救。
沒等她開口,神龍已經十分煩擾似的表示:「我可不希望自己病癒前做過的傻事鬧得天下皆知,淪為笑柄,吳夫人不會說沒帶著,日後拿出去說是我和令郎有私情吧。」
他小聲嘀咕,「我還沒定親呢。傳出去好男色的傳聞就糟了。」說完,他還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了吳夫人幾眼,明顯因為吳夫人算不上出色的相貌產生疑慮。
吳夫人霎時被看得羞怒不堪,漲紅了臉皮。
到了這個份兒上,吳夫人說與不說其實已經沒有區別了。
——太子直說不希望有人給他添堵,那麼誰敢在這件事情上給一國儲君氣受?更別說吳夫人本來也知道自己兒子回來說的那些話大半是假的,她只是貪圖衛家在朝堂的權勢和衛家姑娘美貌、教養。
吳夫人強笑著從荷包里掏出金鎖片呈上,崔皇后連做戲都懶,直接讓宮人送去給衛遣,口氣淡淡的說:「神龍既然把金鎖片輸給衛遣了,那就直接還給衛遣吧。以後那些家長里短,糾纏不清的事情就不要往宮裡說了。神龍你也是,既然病好了就不准再混鬧,好好讀書習武,否則我不會再寵著你了,該罰跪就罰跪,該打手板就打手板,你父皇裁雲殿的廷杖也等著你呢。若是落下了功課,小心我讓人扒光你褲子,把你丟到朝臣面前打屁股去。」
「是,母后,兒子以後一定端正自身。」神龍肅然躬身,客客氣氣的對吳夫人說,「令郎能撿到我賜下去的金鎖片也是緣分,這一袋是宮裡特意打的吉祥樣子,拿回去給他玩吧。」神龍又說一聲「時辰到了,我去讀書」,帶著六個伴讀施施然的從鳳棲殿撤出。
坐車回承慶殿的馬車裡,神龍姿態不雅的靠坐在車窗邊上,半閉著眼睛一句睏倦的模樣。
衛遣悄悄窺著太子,難得說不出話來。
他手裡緊緊攥著金鎖片,用力得幾乎割傷了手掌。
衛遣向來自負才智,看不起那些腦袋裡肌肉比腦漿多的人。入宮給二殿下做伴讀之後,雖然因為二殿下天真純稚又體貼的行為漸漸與他拉進了關係,也在心裡也只把二殿下當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弟弟,而不是日後需要跟從的主君。
上一回休沐出宮被吳家的混帳兒子欺辱後,衛遣只和周戎說過,想要等這回休沐的時候,兩人一起帶足了護院把吳家的混帳堵起來打一頓搶回姐姐的金鎖。
可吳家居然沒臉沒皮到這種地步,把事情鬧到皇宮裡來,試圖逼著姐姐嫁過去。
衛遣當時完全是氣得上頭了才會當場駁斥吳夫人,他根本沒準備好圓滑的說辭,若是當場同吳夫人對峙下去,肯定會露出馬腳。
——不管姐姐到底在這件事情里扮演什麼角色,她在場就會讓自己的名聲蒙上陰影。
可殿下……
衛遣又忍不住去偷看神龍,心裡湧出難言的感激。
不管殿下是怎麼得知此事和他姐姐乳名的,此番恩情,他都記下了。
神龍感受到頻頻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睜開眼。他十分不適應「病癒」後早起的習慣,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眨著被淚水沁濕了眼睛看向衛遣,含含混混的說:「荷包里裝的是我最喜歡的金小豬玩器,各個渾圓可愛,我出生那年父皇母后特意命人打造的。十個金餅,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就按價格賠給我吧。」
「是,多謝殿下。」衛遣抿著嘴唇從命。
太子不欲多說此事,衛遣看得出來,可他卻頭一次興起了探究太子內心的心思,耐不住好奇的追問,「殿下怎麼知道家姐名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