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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些家族已經被穆懷淵逼得站在了懸崖上,至少再稍稍推一下,他們就徹底沒有爬上來的可能了。
當初的沈家也是如此情況,只是沈瑜運氣好,有典籍拉了沈家一把。
可惜沈瑜看不透,明明已經站在神龍身邊,卻因為貪戀過去家族的榮耀而平白錯過了。
穆懷淵不再想這些破爛事情,好好把一片不大的稻田全部收割完畢,回去像個真正的農民一樣從三籮筐不同的稻穗裡面挑揀適合留下繼續種植的種糧。
樊白這群護衛能力強,同樣也就意味著他們年少時候家裡有條件為他們延請名師指點武藝,換句話說,農務方面一竅不通,甚至不如穆懷淵。
眼看著穆懷淵坐在小板凳上不緊不慢的挑揀做種的稻穀,護衛們全都情不自禁露出古怪的神情。
——穆懷淵相貌絕俗,他無論擺出什麼姿勢、什麼表情當然都不會丑,可穆懷淵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站在山巔,被狂風吹起衣擺仍舊巋然不動的謫仙人,而不是坐在小板凳上被泥土染髒了手指的老農民形象。
「知州,還是從莊子上找幾個熟悉農務的下人來做吧,別弄髒了你的手。你前幾天被草葉割傷了手背,傷口剛消。」一個護衛在穆懷淵再一次俯身抓稻穗的時候開口勸阻。
穆懷淵愣了一下,隨即笑開,指著對方說,「你小子可真會偷懶,這話不是嫂夫人前幾日剛說過的。你今兒就拿來用了。」
護衛頓時想起來這話在哪裡聽過,也跟著笑起來。
穆懷淵拍拍手掌,認真的對他們解釋,「不是我不想找人為我分擔,而是此事非同小可,決不能外泄。」
糧種培育成功需要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努力,不斷淘汰掉乾癟瘦小的顆粒,才能成功。
穆懷淵原本對於稼檣之事並不算了解,也知道市面上關於如何耕種的書籍並沒有幾本,但神龍似乎對農事很有興趣,也非常關注百姓農耕的收成。在詳細聽神龍說過一回嘉禾培育的方法之後,穆懷淵就將此事掛在心上。
難得他真的有運氣碰到可以與現有的稻穀雜合繁育的品種,穆懷淵寧可親自慢吞吞的選種育種,讓外人說他愛好古怪,也不想被人知曉其中關節,破壞了培育良種的機會。
——只要招來的人心存歹意,養死這一波的良種,穆懷淵的計劃便功虧一簣,再無未來可言了。
這種事情與朝堂的政治博弈不同,一旦失敗就再也沒機會重來了,穆懷淵沒有冒險的勇氣,他不得不慎重以待。
神龍沒有將他召回京中實在是一件好事。
蜀地之中,縣衙裡面的人要麼不懂農耕的事情,只當穆懷淵愛好古怪,要麼根本打聽不到穆懷淵平日裡都在做些什麼,也就不明白選育良種的重要意義;可一旦穆懷淵回京,這些尚未培育穩定的糧種就瞞不下去了,那群人老成精的官員很快會發現其中的奧秘,到時候一定會有許多人不希望這件事情成功。
功在千秋的事情未必功在當下,更未必是手握權柄的人願意見到的。
即便神龍已經狠狠清理過一回朝堂,把許多人趕出這片名利場,剩下的人依舊不可能完全和神龍一心——人終歸還是為自己考慮得更多的,官員們即便理解了神龍要做的事情,也依舊有很多人盼著事情能慢一點、晚一點再完成,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免於元和帝下一項要做的事情自己是否還能體察上意的恐慌了。
穆懷淵不知道自己徹底培育糧種成功還需要多少年,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只要五年內不回京,他手中積攢下來的糧種,也足夠鬧事兒的人搞小動作而不至於自己沒有再來一回的機會了。
護衛們不懂種田有什麼不能外泄的,自顧自理解成了穆懷淵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癖好,紛紛點頭說好。
他們沒把穆懷淵種地當成一回事,閒談的時候就更想不起來說這類閒話了。
朝中變化雖大,被撤換下去的人卻也都是有實打實證據的,被留下的官員或多或少得到升遷,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時間平穩的推進到三年後神龍出孝。
朝臣們都等待著元和帝對於官員調任的任命,神龍也沒領朝臣失望,他第一件事就是將樊素的父親樊無擢升為京郊大營將軍,統帥京中內外防務。然後,神龍定下了自己登基後第一次正式科舉後,表示將在科舉之前分批次把外任的官員調回京中考試,凡事考不過的,滾回家去重新讀書,位置給騰給其他人。
元和帝的這個舉動引來的舉朝譁然,但前面因為嘉裕郡王牽連而丟官的家族太多了,哪怕之前丟官的那些人再也不能進入朝堂,可高門的家族中絕不缺少人才,他們樂於看到現在的情況發生——畢竟,現在朝堂上臣子們占著的位置,也是他們家族之前丟掉的。
高門世家占據朝堂高位已經太久了,他們被神龍一番舉動撥弄得昏了頭,忘記是誰導致了他們面前的困境,只顧盯著眼前的利益,去攻擊那些試圖阻攔元和帝行使新計劃的官員。
神龍高高坐在御階之上,冷眼看著下方的朝臣爭權奪利。
帝王的決定只要不是被全部朝臣反對,那麼肯定能夠進行下去,果然,在朝臣們激烈爭論了大半個月之後,外任的朝臣還是紛紛接到回京考核的詔令。
神龍不是古代人,他考核的方式也就與尋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