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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懷淵莫名其妙的看向吳縣丞,仿佛聽不懂他再說什麼。
兩人默默相望,尷尬不已,過了好一會穆懷淵才恍然大悟的說,「和澤的意思,不會是嘉裕郡王在此地養大了心吧?」
他仰著頭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消息,毫不留情的嘲諷,「不提如今,哪怕當初他也不過有三城之地,便覺得有本事與陛下一爭高下了?陛下富有天下,整整四十四個州郡,嘉裕郡王算是什麼東西,真是井底之蛙,只會做白日夢。」
四十四座州郡與三個縣的對比實在太強烈了。
吳縣丞聽得臉上發燒,實在不好意思再多說其他,覺得自己過去真是與嘉裕郡王交往太過,才會被嘉裕郡王的三寸不爛之舌糊弄住,信了對方的邪。
吳縣丞絕口不提自己鬼迷心竅的貪婪,把責任全都推到嘉裕郡王頭上。
他已經沒心情再問其他了,只想趕快請穆懷淵從自己家離開,「下官還要去尋糧商。」
穆懷淵爽快的起身離開,「那我就不耽誤你了。昨日聽說山上有神鳥出沒,我今日還要再去拜訪新的名山。」
穆懷淵出了吳縣丞家,直接對樊白囑咐,「找幾個刺探的好手看緊了吳家人動向,凡事被他聯繫到的人全都抓回來。」
樊白不明白穆懷淵的做法,好奇追問,「大人不等他們把糧食運過來再動手嗎?」
穆懷淵失笑,「商人平日經歷的就是爾虞我詐,時時都有性命之憂,他們遠比吳縣丞有防備心。若是這一回不立刻把人抓了,事後他們對著吳和澤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就能跑得無影無蹤。這群商人定然都是同嘉裕郡王有牽連的人,若是把消息傳入京中,我恐怕會再生波瀾。不如一網打盡。」
樊白得令而去,穆懷淵坐在車裡閉目養神。
經此一世,嘉裕郡王留在蜀地的勢力大約能拔除十之八/九,京城之危已解。
穆懷淵想到神龍日後不必再忍著噁心應付嘉裕郡王一回又一回生事,冰冷的臉色染上一抹笑意。
穆懷淵心情良好,卻不知神龍在京中遇上了一樁麻煩事。
神龍登基滿一年便在典籍的催促下換了年號「元和」,神龍自然而然的被人稱為「元和帝」。
正所謂新年新氣象,哪怕元和帝仍舊給新帝帶著孝,但隨著過年的時候宮中賜下福字,官員之間總算不再像之前一樣繃著不敢說笑了。
夏日的時候,正巧趕上崔家老太太八十大壽。
人生七十古來稀,更不用八十歲了。
崔家老太太是崔皇后的嫡親祖母,也就是元和帝的嫡親外曾祖母。
天子尊貴,崔家老太太當然不能到元和帝面前倚老賣老去,但神龍當初與崔太后一起上演母慈子孝的大戲樹立威信,如今民間人人都知道元和帝是個孝敬母親,那麼崔太后嫡親祖母的生日,神龍實在不好意思一丁點都不表示。
正巧神龍和崔太后都在宮中悶得太久了想出門逛逛,索性命人鑄了一尊觀音像當成賀禮,隱去身份直接去了崔家老宅賀壽。
崔家老宅的僕婦大多是家生子,門房也不例外。崔皇后雖然離家多年,但到底還有人認得崔太后相貌的,門房一被內侍領過來隔著帘子聽到太后聲音,就驚得趕忙派穩妥的人入門通傳,迅速開正門請崔太后和元和帝乘坐的兩架馬車直接進了大門。
不管崔家上上下下原來在招呼哪些客人,得到崔太后和元和帝親臨的消息後,都立刻丟下客人,直奔過來,在門外整整齊齊的列隊叩拜。
神龍知道自己今天過來只是當個擺設的,索性不出聲,全讓崔太后來開口。
崔太后眼睜睜看著崔老太太叩拜下去,完成了全部禮節才不咸不淡的叫起,隨即吩咐,「給老太太與幾位嬸嬸賜座。」
這被叫起的時候很有說道,若是沒開始動作就被免禮了,是真的親近;若是禮節坐到一半被叫起,是為了敲打;至於如崔老太太這種大禮都行完了才被不緊不慢的叫起來的,那絕對是得罪過人了。
崔家人都從中品出崔太后對崔家的不滿,一屋子人噤若寒蟬,與門外的喧鬧成了兩種模樣。
崔太后喝了一口茶,低笑道,「是香片。」
崔老太太頓時面色大變,急匆匆的對著崔大夫人責備,「太后只喜歡鮮花,不喜歡這些乾花胡亂弄出來的東西,怎麼怎麼能給娘娘上香片。這點事情都不會做,還不快快換了去!」
崔太后實在很膩味崔家老太太的這些小動作。
崔家權柄到現在還捏在崔老太太手裡,若是沒有她的授意,誰敢將崔太后不喜歡的東西送到她鼻子低下來?
不過,崔太后這一回過來本也不是為了給崔老太太慶生賀壽的,她口氣淡淡的說,「祖母可真威風,八十大壽半個朝廷的官員都趕過來了。馬車一路往內院走,我似乎還瞧見了幾個族親呢。」
這「族親」自然也不是崔家的族親,而是皇室宗親。
可皇室宗親過來巴結外戚,說出去了是元和帝臉上難看,非得讓人以為元和帝苛待皇室宗親不可。
崔老太太之前被皇親們家裡太太吹捧得有多舒坦,現在就有多麼惶恐不安,她趕忙解釋,「娘娘容稟,老婦絕非有意鋪張,全是子孫孝順,想著老婦沒有多少康健日子了,才慶賀這最後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