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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將嘉裕郡王府的內侍七手八腳的捆起來,一股腦全塞進京兆的刑房,上來就是一頓好打,直把人打得出氣多進氣少才一個個拉死狗似的抓出來審問。
能被派出來幹活的內侍顯然不是在王府中多麼受重用,嘉裕郡王離不得的那些內侍都安安穩穩的在王府裡面跟著手下的內侍回復消息呢。因此,被抓住的這群內侍本來也就是寫小角色,沒受過嘉裕郡王的厚待,對嘉裕郡王也就說不上多麼忠心。
宦官都是奴籍,在衙役面前算不上「人」,衙役刑訊他們的時候可不會管是不是把內侍打死打殘。
兩相作用下,被抓到的內侍還沒挺到嘉裕郡王福覺得不對勁就把實情都交代了出去。
衙役們聽得額角冒汗,不敢想一場落水案竟然將陛下唯一在世的親叔叔給牽扯進去了。
這件事情他們不敢做主,立刻將拷問出來的消息上報京兆,京兆聽了也嚇得不敢停頓,飛快入宮求見,直接把事情捅到了新君面前。
「……便是這樣的,嘉裕郡王府中的幾個內侍都隨身帶著腰牌,他們招了,是奉命在臣宅邸外守著,要是有什麼看著像是要過去令那筆銀錢的,就扣下盤問。一旦真是趕緊把人抓回去。落水的車夫死得不明不白,其中恐怕有嘉裕郡王的手筆。只是此事,臣、臣不敢……」
京兆滿頭大汗,生怕案子落到他手裡,最後判得輕了得罪天子,判得重了又不至於給嘉裕郡王傷筋動骨,就要讓自己沒好日子過。
端坐在書案後的天子微微頷首,如天籟一般溫和的說,「朕派幾個人陪你回去,把京兆刑獄中的人提回來。此事你不必再管了,對外推說什麼都不清楚。」
「是,臣明白。」京兆根本不明白天子的用意,但這不妨礙他發現自己從一場紛爭裡面脫身的好心情。
京兆帶著禁衛回去匆匆把人交割了,連衙役們拷問的記錄都一併上交。
神龍看著那些刑訊的內容反而笑了,他點著幾張帶血的宣紙,慢慢笑了。
在無人的大書房中,神龍輕聲低語,「朕一直引而不發,皇叔肯定會嚇得不敢動彈。嗯,是朕喜歡做的事情。」
神龍眯起眼睛,笑得歡快,揮手吩咐內侍,「去嘉裕郡王府上通知皇叔,就說他派出去的人,朕替他調教。」
「陛下,嘉裕郡王要是問起人什麼時候放回去,奴婢該怎麼回答?」
神龍眉眼彎彎,好脾氣的說,「官宦乃宮廷之人,他們不歸王府,皇叔最懂得明哲保身了,他不但不會問,還會感謝朕替他教育手底下的人呢。」
內侍離去,神龍再對另外的人吩咐,「送進宮這幾個內侍都照顧好,圈到一個院子裡讓他們做工,別讓人死了。朕以後還用得著他們。」
內侍應聲離開,去好好安置接回來被打了個半死又時時驚恐不安的王府宦官。
嘉裕郡王接到宮中過來傳口諭的內侍通知,頭頂汗出如漿,腦中思緒百轉千回,嘴上卻一律說「多謝陛下信任,臣一定好好管束王府下人。」又不停給傳信的內侍塞銀子。
內侍提著整整一盒銀子回內宮,轉頭把錢全擺到新君面前,「奴婢不敢收。」
神龍打開漆盒,看著盒子裡整整齊齊碼放的三行四排五層銀錠,不由得失笑,「皇叔果真是個妙人,送人的銀子居然還打了嘉裕郡王府的印。」
「這錢你留下——紫荊,去我私庫取同樣數量的銀子給他。」神龍囑咐完,內侍頓時跪在地上千恩萬謝。
從嘉裕郡王手裡拿錢,這錢是「收受賄賂,刺探宮闈」絕對花用不得,可過了陛下的手,再得的那叫「賞賜」自己供到房間裡都不怕有人敢胡亂伸手,誰敢偷盜要被治罪的。
哎呦,不行,等他回去,一定找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多給老天爺磕幾個響頭。
嘉裕郡王發覺皇宮裡的天子知道自己派人出去,為了避嫌——雖然不管是他還是天子都不相信此事與他無關——嘉裕郡王老老實實的遞了一份書信入宮,人躲在王府裡面,連出門採買的僕婦移動都被嚴格限制了。
嘉裕郡王暫時不敢動彈便等於給了朝廷徹查的時間,朝廷以近日有惡疾為名,挨家挨戶查找生病的人。
查得雖然凶,可京中確實沒人有惡疾,京中百姓雖然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傳言,但生活不曾受到干擾,百姓的防備心也就散了。
躲在小民居中的謀士眼見不是嘉裕郡王的人偽裝了過來搜索自己的,也漸漸放鬆了心情,在衙役們過來詢問的時候露出馬腳。
「成了,就是你,跟咱們兄弟回去走一趟吧。」辛苦了大半個月的衙役們心裡大石總算落地,客客氣氣的把傻眼的謀士「請」去京兆。
「先生真是讓本官好找啊。」京兆看著貌不驚人的謀士,心中既佩服天子聰慧,能夠猜到此人一直在京中未曾離開,又敬服謀士的膽量。
謀士苦笑,「到底棋差一著。」
「隨本官入宮吧,陛下在宮中等候先生多時了。」京兆也不知道新君尋找此人所為何事,但既然是陛下點名要好好送到宮裡的人,京兆自然不敢怠慢。
謀士心情複雜的被送進宮中,他十分懷疑新君知道自己在嘉裕郡王身邊這麼多年都謀划過多少事情後,會將自己千刀萬剮才能解恨。
唉,說不定,還不如淹死在洛水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