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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年齡不大、頻頻被父親誤解志向,好不容易了解他內心愿望,偏偏又不容許他願望存在的少年,神龍怎麼能表現得機智又冷靜呢?
不光是會哭鬧的孩子才有糖吃,情緒不穩定的孩子也更讓君主放心!
神龍心裡冷漠的想,父皇若是知道一切皆是自己的計劃,怕是恨不得早早處置了他。
——可惜,自己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殿下,這些是承慶殿最便宜的茶碗了。」綠蘿心疼的帶著宮女捧來一堆名貴茶具,端著茶碗硬是不捨得往地上摔。
神龍隨手抓起一隻細看,「確實是好東西。」
他輕輕一鬆手,上方繪製著「松鶴延年」吉祥花紋的茶碗落在地面,「卡啦」一聲碎成幾塊。
「……真的很心疼。」神龍擰眉低語,與說話內容相反的是他毫不留情往地上砸東西的速度。
承慶殿裡迴蕩著「啪啪啪」的摔砸聲,直到整整一籮筐瓷器變成了滿地碎屑,神龍總算停手。
他隨便抹了一把微微汗出的額頭,神清氣爽的向紫荊吩咐,「把父皇送女人來之後,我氣不過在房間摔砸御賜物品的消息透出去,誰想知道都可以,說的誇張點。」
紫荊擔憂道,「殿下,陛下知道了會不會對你不滿?」
神龍老神在在,「以父皇為人,耗不盡對人的愧疚,就可以任由對方為非作歹。我現在正捏著好時候,現在不鬧更待何時。」
「更何況……」
神龍笑而不語,更何況,內庭之中定然有個圖謀不軌的野心家,這個人如果不是太子,那麼其他人就更該死了。
——泰興帝會對對方非常狠毒殘忍,希望不小心把自己陷進麻煩事的王鴻不僅僅脫層皮。
得了太子的吩咐,承慶殿中的宮女和內侍都悄悄行動起來。
紫荊不負眾望,率先發力,在向崔皇后回稟太子身體恢復情況後,與接她的小太監說起閒話。
「摔東西的事兒?唉,可不是麼,殿下氣壞了。」
「主子的事情你也敢拿出來亂說。」小太監謹慎的壓低聲音。
紫荊收斂笑意,跟著放輕了聲音,「我十歲到殿下身邊,至今已經八個年頭了,從來沒見過殿下氣哭的樣子。不過是摔點瓷器撒氣罷了,算得了什麼。」
她故意湊到小太監耳邊,「你不知道吧?陛下賜給殿下的宮女就是當初被皇后娘娘派過來服侍殿下,之後又被陛下帶走臨幸過得。殿下昨晚還是蒙著頭去了那宮女房裡折騰小半宿,哪個男人能不氣悶啊。」
「居然有這種事!」
「這秘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你得替我保密。」紫荊似乎發現自己說得太放肆了。
她趕緊捂住嘴,再三要求小太監不要亂說,最後又給他塞了二兩銀子才勉強讓對方答應自己不會到處亂說。
然後,在短短的三天內,「你知道嗎?」、「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成了後宮僕從間閒聊最喜歡的話題。
宮中僕從無論男女、不分老幼,都對泰興帝和太子和一個宮女之間的愛恨情仇感興趣極了。
最初無比正經的內容終於變成神龍都無法想像出的風月話本。
………
春風一夜吹香夢,又逐春風到洛城。
「王爺,該回去了。」內侍肅立在裝飾低調華美的馬車邊低聲稟報。
相貌溫雅,氣質和潤的中年男人掀開帘子,微微眯起眼睛眺望城內風景,感慨道,「我已離鄉多年,竟記不起洛陽城是什麼模樣了。」
「花開了嗎?」
內侍匆匆回答,「王爺,再有小半個月就能開花了。」
祿王露出愉快的神色,點點頭,滿意道,「開花好,到了開花的時候,祿王府一定要大宴群臣。」
只有天子才有資格用「大宴群臣」,可祿王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對於祿王的「口誤」做出提醒,對他們來說,祿王用這個詞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祿王深吸一口氣,動情低喃,「洛陽的春風,如此令人沉醉。」
祿王因為年少時心急,徹底與皇位失之交臂。他雖然瞧不起泰興帝蠢笨無能,卻不得不恐懼於泰興帝繼位後對他的威脅,立刻說通了幾個老臣,讓泰興帝為了名聲放他到封地。
在到達封地前,祿王是朝堂上的機智勇武的二皇子,是父母的榮耀,是朝臣交口稱讚的對象,是無數年輕女子的春閨夢裡人。但當他懷揣著「臥薪嘗膽二十年,捲土重來未可知」的心情到達封地的一剎那,現實狠狠的擊潰了祿王的豪情壯志。
陳舊破百的宮室,粗俗的宮人,難以下咽的菜餚和無論用多麼名貴的茶葉都無法烹煮香甜的水源,每一樣都讓祿王感到痛苦。
他不敢置信,那個像喪家野狗一樣逃竄到封地的人是自己。
於是,原本行事就算不上太光明的祿王突然篤信起方士的追捧,不但自己服用丹方,還在知曉丹藥不但能修煉成仙人之外,也可以要人性命後,把手伸進洛陽宮中。
「宮裡最近有什麼動靜?」
無法進去祿王府的人悄然坐在祿王對面,「恭賀王爺,泰興帝和太子為了個女人父子相殘,被泰興帝幽禁了,氣到只能日日縮在宮中砸東西紓解憂慮。」
第63章 掩人耳目(2)[VIP]
「竟有父子爭搶女人這等惡事,他的兒子果然同他一般!」祿王收起扇子,關切的問,「皇后可曾受皇兄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