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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遣不卑不亢,拱手叩拜,「能得陛下垂青,獲縣主青睞,是臣之幸。臣此生定不負縣主。」
「好!朕今日為你和英年賜婚,具體事宜還要讓衛大人和姑父姑母好好商量了。」神龍笑得開懷,賜婚之後眨眨水光瀰漫的醉眼,突然說,「是了,你都可以參加殿試了,令尊也該回京了——紫荊?紫荊,明日提醒朕,給衛大人尋個配得上的官職。國之棟樑,不能空置。」
神龍含含混混的說完,趴在食案上做出不勝酒力,醉倒的模樣,被內侍們扶回去休息。
出席宴會的臣子們心裡都有數了,衛家離開京城三年多,現在依舊聖心不減。
衛琰回家守孝之前,已經升任到了吏部尚書,吏部又是六部之首,而且因為他和泰興帝關係親近,實在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衛琰守孝歸來,他也一直安安靜靜的,元和帝忙著收拾外任的官員,衛家就一直閉門謝客,除了親戚家裡送了份薄厚適當的禮品,沒有任何上竄下跳的舉動。
結果衛家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先是衛遣殿試不聲不響的就把其他考生全憑真本事踩下去成了狀元,緊接著瓊林宴上元和帝看著舊日伴讀直接想起來衛琰回京之後職位不好安排,要親自給他選官職,還賜了一樁婚事下來。
本朝當駙馬之後,朝堂上基本不可能有大建樹,但李英娘不一樣,她母親是元和帝親姑姑,可自己並不是公主,也就是說,誰做了李英娘的丈夫,不但能夠享受皇親國戚的待遇,還可以不受駙馬朝堂不得伸展的束縛,豈不是妙哉?
衛家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被各路人瘋狂嫉妒的衛家父子此時並不像他們以為的在外面繃著臉回到家裡大笑慶賀,事實上,衛家父子現在是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
衛家四姑娘和周戎的婚事一早談好了,當初若非衛家出了喪事,影響子女婚嫁,衛家四姑娘說不定都嫁到周家去三年抱倆了。不過出了喪事肯定是要先顧著喪事,周、衛兩家交好,衛遣父子根本不擔心周戎突然變心悔婚,因此,完全不急著辦婚嫁。周戎武舉過後,在元和帝的示意下去了遼東與崔家三老爺匯合,到當地實現報效國家的人生目標去了。
周戎仰慕衛家四姑娘,兩個人的事情現在又過了明路,他徹底按耐不住了。哪怕兩人天各一方,一個歸鄉守孝,一個前往遼東述職,衛家四姑娘還是能沒半個月就收到一封周戎發來的信件並一堆討她歡心的小物件。
衛家守孝結束,回京準備衛遣的科考,衛家四姑娘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轉告給周戎,讓他以後來信送到衛家在京里的宅子去。周戎答應得好好的,可一直到現在,衛家四姑娘還沒能再接到周戎的來信。
他們竟然與周戎失去聯繫整整四個月了!
在與周家和親朋好友的交流中,衛家人很快發現遼東並沒有當地有異狀的消息送入京中,於是,衛家人非但沒有鬆了口氣,反而憂慮更深了。
如今在遼東鎮守的是元和帝的親舅舅、親舅爺、伴讀,無論哪一個的身家性命、榮華富貴都是徹底掛在元和帝身上的,他們不可能背叛元和帝。周戎哪怕移情別戀,依著周、衛兩家的關係,想要悔婚也頂多是上門道歉,周戎更不必擔心,也就不存在他躲著衛家四姑娘的可能。
所以,沒了音訊就是最大的危機。
瓊林宴過上,衛遣見到元和帝離開,立刻藉口不勝酒力要方便,悄悄跟上去,通過熟悉的宮女傳話,從小路追上元和帝,對他說明遼東可能出大事了。
神龍原本有三分醉意,聽過衛家父子的分析之後徹底清醒了。
「陛下,臣請延緩婚事,先前往遼東調查此事。臣與周戎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周戎又是我的姐夫,若不能確認他的安全,臣無法安心。」衛遣十分著急的開口,直接從懷中摸出一卷皮紙,在神龍面前鋪開,羊皮上赫然畫滿了遼東地形。
衛遣有點心虛的窺著神龍,確定他臉上沒露出惱怒神色,才解釋道,「這張圖是臣察覺不對之後,使了點門路,在陛下處置那群禍亂大周安定的商人手中換來的。據那名商人稱,此圖乃是從遼東高價買來的,想要在中原賣個大價錢,如今在臣面前拿來換自己的性命。」
神龍捧起羊皮,不緊不慢的從頭看到尾,確定細節無誤後,他的眼睛裡透出一層利光。
「遼東大營的布防圖,但和朕藏著的有些微區別,是先帝時期的。」
衛遣發覺元和帝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心中稍安。
雖然崔家去遼東赴任的幾位和周戎如今的安危仍舊說不準,但至少,他們不必在擔憂親朋好友的同時,還要為了整個遼東的防線是不是已經徹底被外族掌握而憂心忡忡。
神龍說完上一句話,沉吟許久才點頭,「無論周戎安全與否,你去遼東朕都沒意見。但現在遼東局勢不明,需得讓朕等到遼東地區回報,你才能動身。」
周戎已經生死不知了,難道還要再搭上一個衛遣才算完麼?神龍沒那麼瘋。
衛遣焦急的看向神龍,希望元和帝能夠收回成命,一點都沒注意到坐在他身側的老父親悄悄鬆了口氣的樣子。
衛琰不介意兒子為了兄弟情去遼東探尋周戎失去聯繫的真相,甚至,若是兒子為了這份情誼和祖上欠下的恩情為了周戎把命都送了,他也能夠接受;但現在,他一點都不希望自己剛剛給長輩守孝之後,立刻就體會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