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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幀安頓蕭夫人躺下,命下人點上安息香,出去外間等大夫,他擔心蕭夫人的病情,坐不住,負手在堂屋裡來回踱步。
過了足有一炷香功夫,一個婆子引著一個挎著藥箱中年男子進門,叩拜王爺,趙世幀揮揮手,示意他免禮,大夫便進去裡間看病人,坐在床前隔著帳子請脈,趙世幀也隨後進去。
直待大夫站起身,趙世幀問:「怎麼樣?」
這個大夫曾經來過王府,給王府內眷診病,醫道高深,沉吟半晌,道:「脈象虛,氣血不足」這位陳大夫經常出入大戶人家給內宅女眷診病,素知這些官宦人家的女眷養尊處優,多富貴病,慣邪乎,也就順情加了一句,「夫人的身子骨太弱,需好好調養。」
寫了方子,開了幾劑補藥,告退走了。
趙世幀吩咐讓拿去大廚房煎了,囑咐丫鬟幾句就想回去。
抬腿剛要往出走,這功夫蕭夫人在帳子裡,細弱的喚了聲:「王爺」趙世幀收住步子,轉身走近榻前,丫鬟挽起紗帳。
「王爺能陪婢妾呆一會嗎?婢妾好像命不長了。」蕭夫人大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可憐兮兮地乞求目光望著趙世幀。
趙世幀不好硬走,就在離她不遠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安慰她幾句,等湯藥煎好,又看著丫鬟把藥給她餵著喝下,看她闔眼,剛起身,蕭夫人微弱的聲兒傳來,「王爺,王爺」
趙世幀幾次欲走,蕭夫人都睜開眼,弱弱的輕喚:「王爺」
蕭夫人喝下安神的湯藥,睏倦,極不想睡,可是兩眼皮不聽使喚,心裡怨大夫開得是什麼藥,困意一陣陣襲來,眼前王爺身影變得模糊,朦朧中王爺身影好像往門口走,她急促輕喚一句,「王爺、王爺」
趙世幀收住腳步,看炕上的蕭夫人半闔著眼,一臉焦急,似留他不讓走,趙世幀就不好意思走回去,仍舊坐下。
直待蕭夫人睡熟了,趙世幀才脫身離開。
吉祥和福生前面提著燈,三人走到上房,漆黑一片,上房早熄燈,福生上前一推院門,院門都上門閂。
福生瞅瞅王爺,小聲道:「王妃睡下了」
趙世幀無奈搖搖頭,揣測,這小妖精是生氣了,生氣自己去蕭氏屋裡,以為自己留宿,這個小東西,吃醋也太離譜了,蕭氏都病得七葷八素的,哪有力氣應承,再說,自己不過就是去看看,應應景。
吉祥趴著院門縫隙往裡看,上房有一處隱隱約約有點亮光,吉祥朝後招呼王爺道:「王爺看,王爺和王妃平常住的西暖閣還亮著燈。」
趙世幀把頭湊上去,也學著吉祥扒著門縫往裡看,福生見了,嘴一咧,這是天晚,無人在跟前走動,若讓外人看了去,不定怎樣笑話,一個王爺被關在門外,還趴門縫,這那還像話。
趙世幀順著門縫往裡看,果然如吉祥所說,有一絲燈光來自西暖閣,很微弱,但確實是自西暖閣發出的,看樣子沈綰貞是故意留燈等他回來,亦或是兀自睡著了,丫鬟燈忘了熄了。
趙世幀又推推院門,沒推開,門閂在裡面插死,趙世幀心裡被那朦朧的燈光誘惑,想像著沈綰貞酣睡時,乖乖的可愛的模樣,心裡就痒痒開了,這時,福生道:「王爺,回外書房睡吧,多半王妃已睡下,王爺敲門,把王妃吵醒,人正睡得香的時候,一吵醒,就很難睡著。」
福生看看左右,巴望著王爺快走,一會時候長了,有人過來,或是巡夜的人來,看見不雅。
趙世幀瞪了他一眼,嫌他囉嗦,心裡話,你一個太監知道什麼,你又沒娶過媳婦。
他退後兩步,拿眼瞄了瞄院牆,王府的內院的圍牆雖然不像外牆高大,可也有兩三人高,趙世幀小聲命令二人道:「你們倆貼牆疊上」
福生和吉祥暗叫聲苦,這是王爺常玩的,與王妃成婚後,已不玩這套路,怎麼今兒又想起來,二人也不敢不依,福生先站在院牆根下,吉祥一躍跳到他肩頭,這二人說好了的,輪著站下面,上面的人總要輕鬆些。
趙世幀倒退兩步,騰身躍起,搭著二人做梯子,三兩步就飛身上了牆頭,低頭看看院內,牆底下是空地,身子一縱,輕巧巧落下,也沒顧吉祥和福生倆人還在外面,徑直往上房走去。
上了台階,腳步放輕,躡手躡腳走到門旁,用手試探一下,門虛掩著,他笑了,輕輕推開一人縫隙,閃身進去。
繡菊沒聽見動靜,起身,堂屋裡沒掌燈,昏黑,兀地一個黑影出現在眼前,唬了一跳,剛想出聲問誰,趙世幀把手放在唇上,壓低聲說,「是我」
繡菊撫著嚇得撲騰亂跳的心,朝西暖閣指了指,趙世幀輕得不能在輕地推開屋門,這裡繡菊出去院子裡,開了院門,果然,福生和吉祥正站在外面,要走不敢,不走今夜睡在門外,大冬天,雖然這幾日氣溫不是很冷,雪落地太陽出來都化成水,可是夜晚還是很寒冷,這正犯愁,看見院門從里開了,繡菊探出頭來,二人感動得都快哭了,差點沒給繡菊跪下。
趙世幀進西暖閣,就見床頭一落地式宮燈,照見榻上沈綰貞合衣熟睡,趙世幀輕手輕腳過去,沈綰貞一頭烏黑油亮的秀髮散落玉枕上,小嘴微張,臉細白中透出輕粉,睡袍散落,露出一痕雪脯,暖閣內遍鋪地龍,沈綰貞想來是睡熱了,紗裙捲起老高,兩條長長的玉腿伸出來,趙世幀咽口水,走到屏風後,那裡放著一個大木桶,裡面盛著多半下子水,水面漂浮熱氣,他伸手試試,溫度正好,朝屏風裡抿嘴笑了,心想,這小妖精,怎麼就知道她把院門關了,我就能進來,特意給我備好熱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