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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兩手一灘,「她大娘子,你府上不是住著個親戚,那姑娘李氏酒坊少東家看上了,想托我保媒,酒坊李家,大娘子是知道的,有房子有鋪子,家產不薄,就哥兒一個,嫁過去,就當家,擎現成的家業,鎮子上有好幾戶姑娘托老身說媒,李家哥兒就看上你家裡來的挈。」
吳玉蓮心裡不覺好笑,李家兒子雖長相不錯,家道富裕,可沈綰貞那是王爺都看好的,豈是他一個鄉野村夫配得上的,這段日子留心觀察,看東跨院蕭公子對她有點好感,就是沒明著說出來,蕭公子若回來,兩人住久了,日久生情,不定就也是一段好姻緣。
略思索,笑著道:「我這姐姐家下已經定親了,過了年,就回去成婚。」
王婆子愣了愣,這倒是出乎意料,既然人家話說得死,定了親,看來是沒戲了,就訕訕地坐不住了。
站起身,要告辭,剛要出門,就見竹帘子外人影晃動,一個男子一聲輕咳,隨即邁步進來,吳玉蓮驚喜地道:「公子回來了,我還以為公子不回來住了,多虧房子空著沒租出去。」
蕭公子沒理會,朝那媒婆看一眼,那媒婆賠笑搭訕,「這位公子是住這裡的房客,老生見過,這一個英俊後生,不知成婚了沒有?」
蕭公子一皺眉頭,抿了下唇,哼了聲,冷冷地道:「這位媽媽是本鎮生意沒了,算盤打到外客身上。」
王媒婆尷尬笑,臉上贅肉抽搐幾下,就指著有事,落荒而走,鬧了個無趣。
這時,沈綰貞過上房,看見蕭公子一愣神,隨即低身行禮,「公子回來了。」
蕭公子深深朝她瞅一眼,抱拳還禮道:「姑娘好!」
吳玉蓮一看房客沒走,心裡高興,這房客好說話,出手大方,熱情地對他道:「公子一路辛苦,想吃什麼我讓下人去買。」
蕭公子尚未說話,沈綰貞忙接過話頭道:「今晚我做東,算是替公子接風?」
蕭公子好看的唇角揚起,爽快地道:「好!在下正想吃姑娘前次做的菜,那就讓姑娘破費了。」
巧珊是最高興的了,雀躍著,跟著沈綰貞幾個忙前忙後,準備酒飯。
有了前次經驗,準備起來就不費事,繡菊、巧珊、閆婆子,就連小順子都上手幫忙。
沈綰貞和吳玉蓮坐在堂屋,看灶間,巧珊和小順子不知因何事追攆著跑,小院子裡一片歡聲笑語。
蕭公子隔著道牆聽見這院子笑聲,手指放在那幅繡像上,動了兩下,抬起頭,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仔細聽著正院動靜,把繡像小心收好。
身旁侍候的僕從叫小生子的,看主子的寒臉漸漸浮起笑容,走出門去,蕭公子不知不覺走到正院,看正院子裡擺著一個大銅盆,兩條大魚活蹦亂跳地,『吧唧』一聲蹦了出來,在地上連翻了幾個滾,躍起,嚇得小丫鬟『媽呀』一聲跑開。
小順子只顧著抓其中一條,又有一條魚跳出銅盆,兩條魚就是不聽話,他一時手忙腳亂。
這時,就見沈綰貞從上房走出來,上前一把抓住一條早已蹦出很遠的活潑的大魚,雙手握住放回銅盆水裡。
蕭公子站在牆門口,看見這一幕,若有所思,這位自稱姓吳的姑娘,膽大心細,為人行事大方周全,全無閨閣女子,羞澀扭捏,主家娘子說她定親的事,是敷衍媒婆,還是卻有其事,他站了一會,自己覺得好笑,平白素不相識,萍水相逢,管人定沒定親做什麼。
晚膳送過來,蕭公子吃得格外香甜,掛花釀也醇香,他連著喝了幾口,一碗酒下肚就暈暈乎乎的了。
這時,巧珊端著一個剔紅松下問童子圖紋托盤,上面放著一小碗醒酒湯。
「公子,這是我家姑娘吩咐送過來的,我家姑娘說了,這桃花釀酒勁大,怕公子喝了上頭,特特囑咐做的。」巧珊說話語速快,崩豆似的。
蕭公子喝急了,不承想這酒上頭,只覺眼前這丫鬟人影直晃,端起碗,喝了下去。
三日後,
東跨院上房,蕭公子手捏著一封加急書信,若有所思,一把捏緊,像是下了決心,然後把書信放在腳前的炭火盆里點燃,看著帶墨黑字跡的紙一點點燃為灰燼。
步履沉著往外走,吳玉蓮在堂屋,低頭正仔細看一張點心鋪子進原料的貨單明細,蕭公子輕咳了一聲,吳玉蓮才抬起頭,換上笑臉,「蕭公子,有事?」
「我要出門兩日,東跨院煩主家娘子給我留著。」
吳玉蓮一聽,心裡高興,都是這樣住戶,省去不少心,住不住,房租一分不短,忙應承,「公子放心,公子有事儘管去辦,公子不在,我讓人每日把屋子打掃乾淨。」
蕭公子一反往日痛快,竟有點躊躇,說完話也沒走,還想說什麼,吳玉蓮等他下話,悶了半天,才聽他道:「吳姑娘去了哪裡?聽我的下人說她不在屋裡。」
吳玉蓮瞅著他,她是已婚婦人,他這點小心思怎能不懂,忍住笑 「去湖邊了。」
蕭公子走到湖邊,一眼便看見,西面一矮山的亭子上,西院那姑娘正提筆作畫。
他繞道過去,那姑娘身旁機靈點叫巧珊的丫鬟看見她,想回她主子,他擺擺手,示意不讓打擾她,他放輕腳步走去她背後。
她正在畫布上塗抹,他看一眼那幅畫,畫的是近處山色,他突然臉上現出怪異之色,抬起頭,那矮山亭子附近長滿桃樹,冬日天寒,桃樹葉子都落了,可她畫布上桃花朵朵,綴滿枝頭,說實話,這畫不敢恭維,師從定不是名門大家,可這幅畫卻孕育盎然生機,觀畫知人品,所畫之人,必是心胸豁達,不拘泥俗世錢財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