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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婆子道:「北邊冷,主子身子骨弱,走水路船上風大,帶幾件壓風的厚實料子的衣裳,另外把那酸梅干杏脯找盒子裝點,在船上閒嚼」。
這余婆子是綰貞生母穆姨娘從娘家帶來的,穆姨娘死了,就跟了綰貞,綰貞對生母的使喚人,格外照顧幾分,平常不用上來侍候,今個看姑娘要出門,不放心,怕丫頭們年輕,想到想不到的,過來跟著忙活。
綰貞拿出首飾匣子,打開來挑,華貴的不好,惹眼,太寒酸,又惹人笑話,就撿了幾件珊瑚和芙蓉石珠釵,配她面色,顯得白淨,又挑了做工精巧翠玉和珠子手釧,猶豫下,裝上幾樣太太賞的,貴重的釵環,大場面帶上,給嫡母爭面子。
春桃手裡舉著一條梨花白縷金宮紗裙,裙擺繡著薔薇花,點綴無數顆珍珠,熠熠流光,春桃驚嘆道:「姑娘這條裙子,奴婢從未見過,這回可開眼了,姑娘若穿上這樣精美的裙子,高貴華麗,吳府也不能小瞧了了去,奴婢們臉上都有光。」
繡菊也過去扯著瞧了瞧,自言自語道:「姑娘幾時做了這條裙子,連奴婢都不知道。」
余婆子瞅一眼,嘆道:「這還是姨娘那會過生日,老爺特意著人做的,姨娘總沒捨得穿,就給了姑娘。」
沈綰貞也朝春桃這廂看,卻不是在看那裙子,春桃這丫頭眼淺,決計不能帶去吳府,思量,這丫頭是太太賞的,有是自己貼身大丫頭,若不帶去,太太多心,總要找個由頭留她在家。
除去衣裳鞋襪,又準備小藥箱子,裡面剪刀,紗布,白藥樣樣俱全。
這廂正一團高興,清脆一聲:「你們這才忙開,剛才我去四姑娘的院子,四姑娘東西早就裝好了」。
綰貞一看是太太屋裡的大丫鬟素蘭,知道她是太太跟前當紅的,忙往屋裡讓道:「素蘭姐姐有事,怎麼不讓小丫頭跑,還親身過來。」
忙吩咐小丫頭讓座倒茶。
素蘭忙擺手道:「奴婢有一句話傳,說完就走,還得去五姑娘和六姑娘的院子。」
說罷,用帕子扇了扇,熱得緋紅的臉,接過繡菊手上一小青花瓷碗,把涼涼的酸梅湯一氣喝了兩大口,抹抹嘴,道:「太太吩咐,每位姑娘只准帶兩個貼身丫鬟,餘下的都留在府里。」
此言一出,那些小丫頭子嘟起嘴,一臉不高興。
綰貞心一突,心底那不好的感覺又浮上來。
閆嬤嬤才進門聽見,卻也愣住,不覺看向姑娘,正好沈綰貞望向她,主僕眼神交匯,心底泛起涼意。
張氏帶著丫鬟給五姑娘收拾東西,沈綰珠掩不住喜色,對張氏道:「姨娘,聽說吳家的姑娘也有幾個,吳家老太太壽宴一定去人不少,有的熱鬧。」
張氏小聲道:「你太太那你指望不上,你自個別光顧著玩,多留個心眼,吳家來往的必不是白丁,都是京城有頭臉的豪門貴胄,沒娶親的貴公子哥,撿那好的,打聽准了,我和你爹提,你雖庶出,但模樣出挑,那個年輕公子不愛標緻的 。」
沈綰珠扭捏羞紅了臉,道:「看姨娘說的,我們女兒家怎好打聽這事。」
張氏嗔怪道:「看你這孩子,我和你父親不也是自個認識的,若不是我有心眼,早嫁去小戶人家挨凍受餓,就是兒女也為奴為卑。「
沈綰珠含羞點點頭,張氏對她奶娘夏婆子道:「我不能跟去,你跟著去,凡事提點姑娘。姑娘行事穩妥,可年輕沒出過門,你多操心。「
老夏婆子道:「姨娘放心,有老奴在,保管沒事。「
這正說著,素蘭就進來,張姨娘忙笑著道:「素蘭姑娘得閒過來。」
素蘭也笑著敷衍,把太太的話說了,說完也不看張姨娘表情往六姑娘屋裡去了。
日落,綰貞吃過晚膳在廊檐下乘涼,八姑娘走來,綰貞正斜倚在竹塌上,繡菊和巧珊一邊一個打著扇子。
沈綰馨脆聲道:「三姐姐真會找地方,廊子裡最風涼」。
綰貞挪了挪地方,道:「悶了一天,總算有點涼風」。
沈綰馨爬上塌,親近地挨著沈綰貞坐著,她的小丫鬟和繡菊替她脫掉繡鞋,那小丫鬟趕緊替她打扇,綰貞看她紅撲撲的小臉,微翹的小鼻尖一層細汗,抽出腋下帕子替她擦拭,疼愛笑著道:「又走急了,看這一頭的汗」。
八姑娘是沈老爺和外頭女人生的,她一下生生母就故去,沈老爺把尚在襁褓的她抱回來,交給太太吳氏撫養,或許同病相憐,沈綰馨在幾個姐姐中獨和她最親,別的屋裡很少去。
沈綰貞問:「妹妹的東西收拾好了?」
沈綰馨細細的聲兒道:「頭兩日就收拾妥了,今兒無意中聽陳媽媽和素蘭姐說東西多了怕船裝不下,我就撿沒要緊的東西拿出幾樣」。
沈綰貞心下一陣憐惜,這孩子才九歲,比同齡孩子早熟,跟著嫡母過活,小心謹慎,慣常會看眉高眼低。
巧珊是個愛說話的,眨巴下圓眼睛,道:「我頭晌去上房領冰塊,西間門開著,我看見滿地的箱籠,都插不進去腳」。
沈綰馨分解道:「外祖家人多,太太不好空手回去,上上下下禮數不能缺」。
巧珊還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沈綰貞對巧珊道:「去把太太頭午著人送來的新鮮的櫻桃洗了」。
繡菊笑道:「這是我們姑娘特意給姑娘留的,知道姑娘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