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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綰貞想這丫鬟不知從哪裡打聽來的,知道的挺詳細。
巧珊又看了一眼正房西間屋緊緊關著的門,道;「西間屋住的王娘子,父親是光祿寺卿,害了夫君小妾的孩子,毀了那小妾的容貌,兩家要面子,宅門醜事,不能張揚,就送來這裡,王娘子名義上還是宋家大奶奶,婆家人把她送到這裡就不理了,婆家也沒人來看過她,就是她娘家人隔三差五的來送錢送東西。」
綰貞想依著王月容的個性,這事是能做出來的。
王月容到晚間歇下時,也沒回來。
次日,沈綰貞這方小院,卻迎來一位稀客,庶妹沈綰珠來了。
沈綰珠一邁進門檻,眼睛四處瞧看,帶著倨傲,高高在上姿態。
沈綰貞看見她瞬間很詫異,既然來看她,她不能冷臉,微笑道:「妹妹怎麼來了?」
「姐姐這裡讓我好找,地方不錯,景色也好,這小院寂靜,是個修行的好地方。」沈綰貞想這名分上妹妹,大約是瞧著她落到如今下場,心裡痛快,揚著小臉,笑得毫不加掩飾。
天氣好,沈綰貞就讓丫鬟在院子裡梧桐樹下擺個小桌,二人邊喝茶邊聊天。
沈綰珠盯著她瞧,「姐姐氣色不錯。」
沈綰貞淡淡一笑,「這裡生活簡單,很適合我。」沈綰珠暗地裡撇撇嘴,心道,裝的,心裡指不定怎麼難受。
天熱,沈綰珠口渴,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聽我姨娘說父親那日從寺廟裡回來,把太太好一頓怪罪,說做母親的幾時關心過女兒,女兒這麼大事,事前一點都不知道,可見平時沒上心,若是親生的嫡女,就不會慢待。」
沈綰珠說著,臉上露出得意,她姨娘還說,鳳兒替太太說了一句,老爺也給她沒臉,老爺這回真生氣了。
沈綰貞跟她是話不投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了話風問:「妹妹在王府過得如何?」
這一問,沈綰珠臉上的得意消失,怏怏的,有點不自在,「姐姐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沈綰貞看她手裡絞著帕子,情緒有點低落,不知她出了什麼事。
「京城家喻戶曉,難怪姐姐不知道,姐姐住在山中,也不出門,皇帝下旨,安陽王立二側妃,明兒就入王府。」
沈綰貞才明白,難怪沈綰珠不樂,想來拜菩薩,順帶看看她這命運還不如她的姐姐。
「側妃是京城那家姑娘?」沈綰貞似無意地問,心裡還是關心那個在這個世上給自己溫暖的人。
沈綰珠悶悶地,情緒不高,「一個是薛姐姐。」
「妹妹不是和薛家妹妹要好,正好有個伴。」沈綰貞暗想,這回薛瑾和沈綰珠倆人到一塊,王府後院大概消停不了了。
沈綰珠也沒見高興,薛瑾是名正言順皇帝下旨冊封的安王側妃,她只是一個侍妾,薛瑾位分壓她一頭,她心裡不舒服。
沈綰珠坐了一會,二人實在無話,就告辭走了,沈綰貞也沒留她用晌飯,齋飯她未必吃得下。
吃過晌飯,沈綰貞就躺在竹塌上小睡,迷迷糊糊聽房門口有人說話,沒睜眼問了句,「繡菊,你在跟誰說話?」
「妹妹,是我。」沈綰貞一聽是王月容的聲兒,睜開眼,看見王月容已走了進來,忙坐起身,「妹妹來了,妹妹快坐。」
說著,拉著王月容的手坐下,問:「妹妹回娘家了,你母親身子可好些了?」
王月容杏目含笑,手握帕子,「看見我好多了,我來時,下人餵了一碗粥。」
「我說姐姐不用擔心,菩薩保佑。」
王月容垂下頭,「妹妹想不想聽我的事?」
沈綰貞把手蓋在她手上,「姐姐有話儘管同妹妹說,妹妹幫不上忙,還能開解姐姐。」
「妹妹聽了別笑話。」王月容有點難為情,不像平常的性子。
沈綰貞抓起她的手,握住,「來這裡的女子都一樣,沒有誰笑話誰的。」沈綰貞說了句實話,都是苦命人。
王月容娓娓道來,「我婆家和我娘家兩家是世交,常來常往,我和他從小便在一處玩耍,一來二去,兩家大人順理成章就把我二人配做夫妻,可我過門才知道,他心裡其實早有人了,是個寒門女子,家裡不同意他娶那女子,父母命難違,他無奈同我拜堂成親,但一直對那女子念念不忘,和我成婚不到一年,便把那女子接進門,納為妾,雖然他對我尊重,可緊緊是尊重,他和我在一起,從來沒快樂過,可自那女子進門,他臉上常常掛著笑,那種發自內心的笑,我從來沒見他這樣笑過,他看我和看那女子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說到這裡,王月容聲兒很低,頭深深垂下,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憂傷,沈綰貞能感覺出她的心痛。
「我就是一個擺設,宋家少奶奶,我嫉妒、憤怒,看見他朝那個小妾笑就控制不住想殺了她,有一日,我看見二人在一起,他含情脈脈的的眼神看她,這是情人間才有的眼神,而他對我總是客客氣氣,我能感受到他的疏離,我不知怎麼,胸中像是著了一把火,人變得瘋狂,待他一走,我就和那小妾起了爭執,那小妾平常對我禮數周到,但眼神中明顯的輕蔑卻讓我受不了,我一起之下,動手打了她,拿簪子劃破了她那張美麗的臉。」
說吧,王月容哈哈大笑,笑得暢快,「讓他整日對著個醜八怪,看他還是什麼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