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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詹少庭娶的溫柔賢淑妻嗎?這還是母親口中說的會行事為人,明事理那個賢媳?母親若親耳聽見她說得這番話,定會嚇得暈過去。
這女人看來真是招惹不得,詹少庭一臉煩惱,轉身加快腳步,匆匆去了。
沈綰貞看他背影,像是要逃開自己,無聲笑了。
繡菊等離得遠,看主子夫妻敘話,就放慢腳步,不敢聽,這時,看二爺匆匆走了,才趕上來,「二爺怎麼走了,生氣了?」
沈綰貞憋不住想笑,掩飾地用帕子點點唇角,「沒有,二爺內急,先回去了。」
繡菊等信以為真。
花牆月亮門旁躲著一個丫鬟,瞄著沈綰貞這廂,看詹少庭匆匆往內院來,就趕回去告訴英姨娘去了。
兩個粗使小丫頭提水灑掃上房,幹活累了,就坐在矮杌子嘮嗑,「西偏院的那位,這幾日可神氣了,把付媽媽一日喚過去幾遍,指使得腳不沾地。」一個穿銀紅比甲小丫頭順著半捲起的大紅遍地金錦緞棉門帘子朝西面看。
「紅箋姑娘那等要強性子,竟被她拿捏住了,躲在屋裡,不敢露頭,就是玉兒姐姐都瞅著西屋的人不在院子裡,才敢出去井台上打水,少夫人礙著夫人和二爺的面子,也不敢多說。」另一個穿蔥心綠比甲小丫頭口直,看不慣英姨娘得勢張狂,替紅箋抱不平,也替主母抱屈。
「主子回來了。」穿銀紅比甲的小丫頭看院門外光影晃動,忙站起身,二人出去堂屋門口,分立兩旁,規規矩矩站著。
沈綰貞一回房,寬衣閒坐,看屋裡就錢婆子,擺手讓她近前,附耳說了幾句,錢婆子有點猶豫,「這使得嗎?」
「使得。」
錢婆子去裡間五斗櫥抽屜里,找出詹二爺的帖子,揣在懷裡,又用手摸摸,出了堂屋門,巧珊提著一壺滾熱的水朝上房走,問:「媽媽這麼晚去那裡?」
「跟少夫人告假,家去我侄子有點事。」說吧,錢婆子匆匆走了。
巧珊站在那,看著心道,這老婆子神神叨叨的,這早晚才出府。」
趙世幀從外面剛回來,正在寬衣,聽宮人說王府門外有人求見,是詹伯府的,便問:「是個什麼樣人?」
「是個老婆子,拿著詹府二爺的帖子。」宮人道。
趙世幀心想,是詹二爺派來的?上次來自己沒見,舍臉又來作甚?心突地一喜,難道詹少夫人派來的,不好明著說,假借詹二爺之名,不然不會派一個老婆子前來,若是詹二爺該派個小廝來才對,有道理,忙道:「喚她進來。」
錢婆子被一宮人帶進來,錢婆子侍候主子一輩子,大場面也都見過,因此,不慌不忙,有條不紊,進來先跪地行禮,「奴婢是昌邑伯府的,叩見王爺。」
「起來說話。」趙世幀看這老婆子行為舉止,不似畏縮沒見過世面的,倒是像那女子身邊出來的。
「天晚,過來找本王有事?」趙世幀心裡盼著是沈綰貞有求於他,如能見上一面,說幾句話也好。
錢婆子未曾開口,朝左右看了看,趙世幀既明白,手一揮,左右人等就無聲退下。
「說吧。」
「奴婢主子命奴婢來,說王爺上次買宅子給的銀票,想奉還王爺,王爺若肯賞臉可否一見?」
一抹笑意在趙世幀臉上蕩漾,有點不敢置信,那女子把到手的錢要還回來,「這是真的?」
錢婆子看他不信,道:「借夫人個膽子也不敢哄騙王爺。」
趙世幀笑了,心道,說什麼不敢哄騙本王,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好,何時何地見面。」
錢婆子沒想到,堂堂尊貴的王爺,竟沒一點架子,這麼痛快的答應,來時路上還想,王爺說不定只索回銀票,不屑一見,忙道:「奴婢主子說,明兒上次見面的地方,王爺知道的。」
寢殿數盞琉璃燈雪亮,趙世幀徒然心裡也亮堂起來,看這老婆子都覺可愛。
翌日,回春江岸,歇伏一冬的人,三三兩兩徐徐漫步,江面已解凍,畫廊遊船停泊江岸,飄出清亮悅耳的歌聲,隔著如煙飄渺的紗幔,隱約窺見美人裊娜身影。
趙世幀卻心無旁騖,站在回春江岸一高閣之上,心跳加快,環顧左右,四周靜謐,無有人聲,想,這女子又耍什麼花招,是騙自己空歡喜一場。
他身後帷幔輕輕晃動,趙世幀正好回頭,驚見,帷幔後走出一俊俏書生,身穿玉色淺金竹葉紋錦緞長袍,內著雪青中衣,手執灑金繪《松溪泛月圖》竹絲扇兒,輕搖,清俊灑脫,踱著方步出來。
這書生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斯文中卻帶著幾分俏麗,樓閣上四周帷幔遮擋,光線較弱,趙世幀恍惚看著眼熟。
年輕書生闔扇,上前躬身一揖,「小生參見王爺。」
這一出口,趙世幀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沈綰貞拿掉頭上書生帽,一頭烏油發飄飄垂下,趙世幀看呆了。
趙世幀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人桌前對坐,下人奉茶,退下。
趙世幀滿眼笑意,盯著她問,「聽說夫人是來還本王銀票?」嘴裡說,臉上卻不相信模樣。
沈綰貞從袖子裡摸出那張銀票,瞅了瞅上面數目,真有點心疼,從桌面推過去。
趙世幀目光向下,看向桌子上,卻沒看那張銀票,而是盯著那細嫩修長,春筍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