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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搖搖頭,「姑娘嫁去邵府,一直調理身體,邵府老太太賞了個丫鬟,姑爺收在屋裡,後來因為爺得寵的姨娘陷害,發賣了,這才剛不久前的事。」
夏婆子瞅瞅廚房裡無人,悄聲道:「你走時,我就想跟你說,凡事多留個心眼,之前我跟你說的,大姑娘屋裡的靈兒,中毒死的,你知道誰下的毒嗎?這話我本來不該往外說,咱娘們投緣,不告訴你,我心總不安生,有一回…..」
夏 婆子往門口瞅了眼,壓低聲音,「有一回,我往大姑娘屋裡送飯,那天單趕上府里宴客,我尋思過會廚房裡一忙活,怕把大姑娘飯菜忘了,就提早把飯菜送過去,到 大姑娘屋門口,天剛一擦黑,我著急往回趕,廚房鍋里燉著東西,就沒知會一聲,直接提著食盒進屋,有進屋,就看裡間門虛掩著,我一推開外間的門,大概裡面人 聽見動靜,晚秋從裡屋匆忙出來,晚秋出來這工夫,我朝里一望,這一眼,差點魂都嚇沒了,帘子底下露出一雙腳,腳上穿了一雙粉幫繡鞋,是個女子,我嚇得不敢 再看,忙把吃食放下,急忙走了,我走出很遠,頭都不敢回。」
夏婆子說到這,神情猶自緊張,柳絮聽得身子冰涼,連手腳都涼了,廚房裡極靜,能聽見自己喘氣聲。
夏婆子稍頓,湊近她低聲道;「後來,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我路過花園,就看見靈兒被抬出去,一隻腳上沒鞋,另一隻腳上穿的正是我在大姑娘屋裡看見的粉幫繡鞋。」
柳絮毛骨悚然,幻想著,荒涼的府後頭,光線昏暗的屋子裡,躺著一個丫鬟屍首。
夏婆子低聲道:「這事出了,闔府私下裡傳,是太太下狠,清理大姑娘身邊的人,其實事實真相,只有我知道,我誰都沒敢告訴,我今告訴你,是讓你留神,下場別像靈兒一樣。」
柳絮道:「謝謝媽媽提點。」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夏婆子又道:「先頭的太太,通醫術藥理,有幾回郎中給姑娘們開的方子,太太都能瞧出毛病,大姑娘從小就跟著太太,老奴有幾回看太太教授大姑娘識別草藥。」
倆人悄悄說體己話,大廚房門口走來一個小丫鬟,推門進來,二人聽見有人來,打住話頭,那小丫鬟看見柳絮道;「冀哥醒了,冀哥的奶娘讓我來喚姐姐一聲。」
柳絮跟夏婆子告別,跟那小丫鬟走了。
下晌,外頭傳進話來,說邵府的轎子來接大姑奶奶回府。
吳淑真帶著一干人等,出了內宅,意外邵英傑等在廳堂,正跟吳老爺翁婿敘話。
邵英傑親來吳府娘家接吳淑真回去,吳淑真臉上有光,吳老爺一直看姑爺一家上轎,出了府門,方迴轉內宅。
吳老爺滿心不願意,不得不走進楊氏的屋子,進門便問:「按我囑咐說了嗎?」
楊氏坐直身子,怨憤地道;「我想說,她也要肯聽,我話剛說一半,就被她堵回去。」
吳老爺當即撂臉,煩躁地在地上來回踱了一圈,站住,「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你跟她置氣,她如今還怕你不成,我怎麼囑咐你的,跟她緩和關係,母慈女孝,做給外人看,蜚短流長,不攻自破。」
楊氏不服,「你看她的態度,那還把我當母親,老爺的主意好是好,能挽回吳家的名聲,可是她那性子,聽你擺弄。」
吳老爺背手,嘆一聲,「所以說讓你籠絡她,服個軟,承認從前你做錯事,對不住她母親,害她母女陰陽兩隔,請求她原諒。」
楊氏一聽,差點背過氣去,好半天,提上一口氣,「老爺的意思是當年都是我的錯,是我閨門不緊,做下不要臉的事,老爺也不想想,當初我搬出吳府,就是想跟老爺斷絕,是老爺找到我,把我接回府。」
吳老爺心底冷笑,我接你,還不是你故意留下話,我才知道你住哪,你出府,不過是欲擒故縱,誘我拋妻棄女,當時,嫡妻肚子裡已成形的男嬰,生生掉了,楊氏又不能為自己生下嫡子,吳老爺時常想起這件事,懊悔不已。
楊氏看丈夫擰著眉,滿地轉悠,心情煩躁可見一斑,不敢得罪丈夫,低聲道;「老爺消消氣,都是妾身不好,想起從前的事控制不住,等她再來,妾身按老爺的意思辦。」
吳老爺重重嘆口氣,「家宅不寧,生意一落千丈。」想起當年嫡妻拿出全部嫁妝幫他東山再起,那個女人旺夫,自娶進門,吳家生意風調雨順,再看看後妻,他鬱悶,當年怎麼就一時糊塗,被美色眯了眼。
吳老爺大步出屋去,楊氏聽見堂屋門重重摔上,人軟軟地倒在榻上。
邵英傑夫妻同乘一轎,邵英傑道;「岳父跟我說了,你繼母病重,讓你這段日子多回娘家陪你繼母,明你帶上衣物多住兩日,我知道你心裡記恨,好歹看岳父的面子。」
吳淑真溫柔地嗯了聲,像是突然想起道;「今早上,柳絮的舅來了。」
吳淑真說到這,停頓,看邵英傑專心聽,又接著道;「柳絮的舅,說為柳絮物色一戶人家,相看好了,來求主子恩典,放他外甥女出府,願意多出贖身之資。」
邵英傑身子一震,似很意外,半晌道;「她舅給她說的是什麼樣的人家?」
吳淑真頭靠在邵英傑肩上,輕柔聲道;「說是一個有錢的富戶,家裡有田開著買賣,正值壯年,才剛死了嫡妻,想說個填房,家中就一個嫡女,柳絮若生下一男半女,承襲萬貫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