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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賠笑忙替她答,「都安置妥了,周大娘儘管放心」
這時,一直未說話的周興說話了,有錢人家府上管事的做派「她賣給我周家,以後活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跟柳家斷了關係,柳家的事不能再管,醜話說清楚,若是把我周家的東西添補柳家,我知道可是不依的」
婆子忙搖手,「不會的,周大爺放心,來時都說清楚了,賣身,就跟原生養的父母家人斷了關係」
周興端起茶盅,啜了一口,「不是我絕情,柳家你也知道,是無底洞,多少銀子夠填坑」
柳絮不發一言,心漸漸往下沉,三個幼小的孩子,生死由他去,她雖然跟他們沒血緣關係,可是置之不理,怎麼都做不到,可周家倆口子,顯然沒那份善心,奴才做久了,心思硬了,宅門裡齷蹉多,能混出頭,想必得有硬心腸。
婆子千恩萬謝,告辭,周興家的道;「柳絮,送送你龐大娘」
柳絮兒低頭跟著出來,龐婆子低聲囑咐「好好侍候公婆,手腳勤快些,周大娘倆口子在吳府當家太太跟前得臉,吳府是江南首富,聽說家裡金銀成山,我侄兒在吳府當採買,聽說每日花銷流水似的。」
柳絮也沒理她,婆子一步三搖走了,柳絮兒反身回堂屋。
周興家的道;「我帶你去見你男人,你東西都帶來了」
看柳絮手裡挎著藍花布舊包袱,周興家的皺眉,忍住沒說什麼,周大娘前頭走,柳絮跟在身後,隨她進了西間。
窗外,東面天際聚起黑雲,一層層壓下來,看樣要下雪,屋裡光線有點暗淡。
西稍間靠北牆一鋪青磚炕,炕上躺著一男子,蓋著一床薄被,聽見腳步聲進來,就支撐要坐起,周大娘忙上前扶住,拿過炕上的墊子放在身後,男子坐直,上半身跟常人一樣。
柳絮仔細看,這男子也就二十出頭,五官不算醜陋,就是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大概常年不出門,見不著陽光,缺乏運動,身子骨看似羸弱,男子一雙小眼,盯著柳絮兒看,有點瘮人。
柳絮不由悄悄後退半步,周興家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他下身,回身,朝柳絮道:「這就是你男人,今後你就侍候他」
又朝那男子道:「天福,這是娘給你買的媳婦,今後就讓她侍候你,她若是對你不好,告訴娘,娘給你做主」
周天福冷冷地道:「娘,就是說今晚她就跟我睡覺」
周大娘為兒子理了理衣裳,哄道:「現在她還不能跟你睡一個炕,等一年後圓房,你就能跟她睡一塊了」
男子眼神少許失落,周大娘見狀,忙安慰,「不過,你現在就可以使喚她,她就得聽你的,她是我周家花銀子錢買的,她要是不聽說,打罵隨你高興」
「為何要一年?」周天福不滿地道。
「她年歲還小,等及笄,才能成婚」周大娘耐心解釋。
周天福邊說,眼睛直往柳絮兒胸脯溜,眼光有點邪性,柳絮掩住衣襟,往他下身看一眼,這男人雙腿用被子蒙住,看不清底細,想睡她,身下那物事可中用,看樣子雙腿沒有知覺,那物事就算管用,怎麼行房?
周天福注意到柳絮往他腿中間看,病殘人估計敏感,臉微紅,氣惱。
周大娘對柳絮道:「你跟趙媽住一間屋子」
揚聲朝院子裡喊,「趙媽,你帶柳絮過去」
院子裡一個婆子答應一聲,往上房來。
柳絮藉機趕緊離開這間晦暗不舒服的屋子。
☆、折騰人
上房東間和東稍間是周興兩口子的臥房,東廂房兩間,一間堆雜物,舊家什,一間是淨室,西廂房靠外牆是半吊子倉房,堆著過冬菜,「這是灶間」趙婆子一一指給她看。
「這間屋子就是我們住的」趙婆子推開西廂房頭裡一間屋子。
巴掌大的屋子,正房擋著,照進稀疏幾縷光線,東西兩鋪壘土炕,靠東窗炕上放著衣物,是趙婆子住的,西面炕好像是住過人的,趙媽道:「這原來是杏兒那丫頭住的,你先住著,等過一年圓房,你就搬到上房住了」
柳絮乍聽圓房二字,嚇得一激靈,和那男人圓房,她寧可住這。
過了半個時辰,周興家的進門問趙婆子;「東西收拾妥了,該做晌飯了」瞅眼西炕上空空的,不屑神情,轉瞬就掩飾得很好。
周興家的一出門,柳絮兒主動道:「我幫媽媽」
趙婆子喜她勤快,倆人邊忙午膳邊閒聊,柳絮摘豆芽,引著她說些周天福的事,「我瞧著小爺有二十多了,怎麼早就沒說個媳婦,周家就這一棵獨苗」
趙婆子津津樂道:「起先走了那個杏兒,周大娘也是預備買給他做媳婦,可不知怎么小爺就是看不上」
「後來杏兒姑娘去哪了?」
「讓主家賣了,賣那我也不知道,讓人領走了」趙婆子嘆一聲,似同情。
「賣了?」柳絮一驚,瞅見趙婆子目光閃爍,遮遮掩掩,似有話不敢說。
趙婆子轉了話頭,刨根問底問她家境,聽她說有三個幼小的弟妹,唏噓,「你出來,你弟妹可怎麼辦?」
柳絮搖搖頭,她著實惦記,往灶膛里添柴禾邊胡思亂想,幾個孩子是否餓肚子,若遇見拐子,她不敢往深想,身在周家,心早已飛回去。
周家的伙食不錯,趙婆子做了撈二米水飯、臘肉炒豆芽,一碗大塊東坡肉,放在鍋里隔水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