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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坐在竹榻上,端著茶盅,正凝神想什麼,看柳絮進門,表情瞬間變化,笑著招呼,「表姑娘過來了。」
柳絮蹲身,「給王妃請安。」
陳氏一把拉起來,笑道:「你這孩子,跟你說多少遍了,還這麼客氣。」
陳氏親熱地握著她的手,敘敘地問她日常起居,丫鬟如何,可還滿意,柳絮一一回答。
陳氏道;「在家裡可曾訂過親?」
柳絮佯作含羞垂頭。
陳氏笑道:「姑娘家不好意思,你已及笄,又沒個親娘,舅母是你長輩,你的親事舅母替你母親為你張羅,你舅是王爺,外事忙,再說一個大男人家,不方便出頭,這事就包在舅母身上。」
陳氏拍拍她的手,「你意下如何?」
柳 絮垂頭,心想,住王府不是長久之計,說好聽是表姑娘,可王府姬妾下人眼睛長在頭頂上,不過看在王爺面上,對她恭敬客氣幾分,她出身卑微,內心大概瞧她不 起,總賴在王府,花無千日好,沒的遭人厭煩,王妃提出替她張羅親事,陳氏為人穩重,是個妥當之人,何不借著這個機會離開王府,在王府一日她不能心安,真實 身份揭出來,身敗名裂,還是早做打算。
於是柳絮笑而不答,陳氏看她神情,心裡盤算,過幾日順義伯夫人請客,帶上柳絮,柳絮雖家境不好,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
陳氏正想著,柳絮道;「我來王府幾日,未曾回家看看,想跟舅母告假,家去一趟。」
陳氏回過神來,溫和地笑著道;「你若想家去,不用特意來跟我打招呼,何時想回去看看你弟妹,回去是了,不過出門多帶幾個人去。」
柳絮從陳氏寢殿出來,對身後的海棠道;「回去告訴你紫霞姐,就說我家去了,下晌回來。」
柳絮支走海棠,帶著念琴往府門走,走到中門,果然,看門的下人看見她,恭敬地打招呼,「表姑娘家去。」並不攔阻。
柳絮朝王府東側門走,東側門有王府侍衛把守,念琴不等問,上前一步,「表姑娘要家去,王妃哪裡打過招呼了。」
侍衛退後一步,讓主僕過去。
柳絮主僕出了梁王府東側門,沿著圍牆朝後走,轉過一個彎,便看見柳家門前街道。
柳絮卻沒有朝柳家宅子方向走,而是上官道,招呼一輛車,念琴納悶,「主子去哪裡?」
柳絮沒講車錢,直接邁步上車,「去了你就知道了。」
念琴跟著上去,柳絮吩咐一聲,往東城柏氏生藥鋪。
念琴恍然明白過來,姑娘是去找柏舅爺,柳絮倉促入王府,沒來得及去給柏舅爺道謝。
安頓下來,想趁空出府,了了這樁心事,來日若有機會,答報柏舅爺。
念琴瞄了眼柳絮,期期艾艾地小聲道;「柏舅爺是個好人,奴婢當時拿著姑娘的字條去找柏舅爺,他二話沒說,直接跟著奴婢去邵府救人,奴婢看他心急,額頭都冒汗,像是對姑娘極為關心。」
車身一晃悠,柳絮身子前傾,念琴探出頭去,朝前面車夫問道:「怎麼了?」
車夫高聲道;「這段修路,路不好走,過了這段就平坦了。」
這一打岔,倆人就沒就著方才話題聊下去。
柏氏生藥鋪原來是個不起眼的藥鋪,不到半年,鋪面擴充,成為汝陽東城最大的生藥鋪,名頭響亮,柳絮上車不用多說,一提柏氏生藥鋪沒有不知道的。
柳絮的車子停在柏氏生藥鋪門前,
柏氏生藥鋪比柳絮前次來時,門面擴大,面闊五間,起底兩層樓,柳絮進門,男女老少抓藥的不少。
新雇了幾個夥計,其中一個是柳絮熟識的,看見柳絮忙熱絡地打招呼,「柳姑娘來了。」他正給人抓藥,吩咐人喊出一個丫鬟,頭幾次柳絮來侍候茶水的小丫鬟,把柳絮主僕領進後院。
那小丫鬟邊走邊道;「大爺出門診病,走了有一個時辰了,大約快回來了,姑娘略等。」
柳絮想王府離這裡道遠,既然來了,就多等一會,反正閒著沒事。
那小丫鬟把柳絮讓進南倒座偏廳,端上茶水,就出去了。
柳絮喝了幾口茶水,閒來看牆上的字畫。
半柱香功夫,門外有腳步聲,柳絮回頭,看見柏舅爺腳步匆忙進門,一臉歉意,含笑道;「不知姑娘前來,讓姑娘久等。」
互相見禮,念琴也上前福了兩福,雙方落座。
柳絮先開口道;「前次承蒙舅爺相救,柳絮不勝感激,大恩無以答報,舅爺受柳絮一拜。」
柳絮說吧,離座,偏偏下拜。
柏舅爺忙對念琴道;「快扶柳絮姑娘起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念琴扶起柳絮,重新落座,柏舅爺問;「現在淑真對你怎麼樣?」柳絮聽他話音,不知道自己已離開邵府,大概跟吳淑真甥舅從上次後沒見過面。
躊躇一下,想了一下措辭,道;「我現在已離開邵府。」
柏舅爺微微有點詫異,轉而高興地道:「柳絮姑娘離開邵府可喜可賀。」他一直擔心,外甥女吳淑真害柳絮,柳絮這麼快脫離邵府,不可思議。
柳絮看他疑惑表情,解釋道;「舅爺上次在杏花村酒樓見到的我舅,為我贖身,現在我姊弟搬到我舅家去住。」
柏舅爺大悟,怨不得柳絮能出邵府,柏舅爺話少,不提她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