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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也覺主子這樣走,是有些不妥,可留下來,這種病沾染上,十有*要送命的,苦勸道;「王府里王妃當家,孔嬤嬤有事,還有王妃在前面擋著,輪不到主子操心,這種時候,人人都怕傳染上,偏主子不怕死。」
紀氏道:「生死關頭,方看出人情淡薄,平素連王妃奉承孔嬤嬤,恨不得當親婆母待,你沒看王妃在院門口放著人,不讓出入,就等著她老人家咽下這口氣,往出抬。」
紀氏邊說,不顧丫鬟畫眉攔阻,上了台階,侍候孔嬤嬤的兩個丫頭不得不跟著進去,這時候,孔嬤嬤在屋裡低喚:「人呢?人都那去了?我要喝水。」
那兩個丫鬟磨蹭不肯進去,紀氏罵道:「沒聽見嬤嬤招呼喝水,在這裡死站著不動。」
兩 個丫鬟只好蹭著步子進去,用繡帕捂住鼻子嘴,一個丫鬟端起一碗水,倒背著身子把碗伸到帳子裡,孔嬤嬤迷迷糊糊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暴著青筋的乾枯的手舉起想接 過,那丫鬟背著身子看不見,不肯往前遞,柏氏進門,看見,劈手奪過碗,撩起帳子,拿著勺子餵孔嬤嬤喝下幾口水,孔嬤嬤乾裂的嘴沾點水,憋了半天長出一口 氣,渾濁的雙眼微睜,虛弱地斷斷續續地道:「.我….老.婆子,是要…..死了,見不到…..王爺….最後一……面。」
紀氏安慰道;「嬤嬤,沒事的,你會好的。」
孔嬤嬤突然睜開眼,直直地望著頭頂的承塵,喃喃地道;「娘娘…..娘娘…..老奴來了,老奴沒辜負你的囑託…..殿下……殿下長大成人了,出賣…..那個人,她……。」
紀氏仔細聽,聽不清她最後說什麼,孔嬤嬤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說完這段話,闔上眼。
紀氏背過身去,用帕子抹眼淚。
管家陳錄氣喘吁吁一路小跑進上院,不等通報,直接闖進去,「王妃,不好了,孔嬤嬤死了。」
陳氏手裡拿著一隻水晶碗,正往地上彈御醫配的方子,用草藥煮的水驅毒,一聽,碗咣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半晌,方徐徐轉身,坐在炕沿邊,抽出帕子,抹幾滴眼淚。
陳錄哈腰道;「紀側妃一直守在孔嬤嬤身邊,看著她老人家去的。」
陳氏點點眼角,「嬤嬤走時,說什麼了嗎?」
陳錄思謀著,「聽跟前丫鬟說,說叫什麼人?」
陳氏抬起頭,問;「叫什麼人?是王爺嗎?」
陳錄搖頭,「好像說不是,好像那個人跟她有什麼過節,喊著那人,名字沒叫出來人就咽氣了。」
陳氏嘆了口氣,「大概叫宮裡小姊妹,當年在一起,臨走想起以前的事來。」
陳錄道;「紀側妃讓人扶著回去了。」
陳王妃收起哀容,肅色道;「孔嬤嬤的衣物統統燒了,用過的東西都扔了,屍首抬出去按官府規矩處置,把那個小院封了,你帶著人速去辦。」
陳錄答應一聲,剛想往外走,陳王妃突然叫了聲,「回來。」
陳錄一隻腳邁出門,又退了回來,走到王妃身前,「王妃還有何吩咐?」
陳氏朝屋裡下人使了個眼色,雲燕帶著一干下人出去。
陳氏走去稍間,陳錄看看身後隔扇門被雲燕最後出去掩上,跟著陳氏進去稍間,門扇從里關上。
☆、第109章
孔嬤嬤歿了,王府里接二連三有人疫病喪生,王府人等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柳絮懷裡抱著雪球,想著心事,紀側妃幾日沒來秋瀾院,柳絮總好似有不祥的預感,想著去紀側妃的熙和院看個究竟。
紫霞快步進來,「主子,聽說紀側妃感染上瘟疫。」
柳絮一下子站了起來,忘了懷裡的貓,緊張地問:「何時病的?」雪球在柳絮起身鬆開手時,蹭地一下跳下地,刺溜跑了。
紫霞道;「聽說孔嬤嬤走後第二日開始發熱,三日了,病勢越發沉重,奴婢看見陳總管,陳總管帶著御醫去了。」
紀側妃對柳絮關愛有加,紀側妃為人良善,王府里柳絮唯有跟她最為親近,若是旁人,交淺情淡,非常時期,柳絮不肯冒險前去探望,對紀側妃她若不聞不問,良心不安。
遂道;「給我打點一下,我這就過熙和院看望側妃。」
紫霞極不情願,道:「姑娘去看紀側妃也算盡了一番情意,但現在王府里到處都是染病之人,管家陳錄每日帶著下人往出拖瘟疫歿了的屍首,姑娘去熙和院,太危險,不然奴婢替姑娘先去看看,若紀側妃尚無性命之憂,姑娘不用親自過去,若不好,姑娘去見最後一面。」
念琴接著話頭,勸阻道:「姑娘去了,幫不上什麼,萬一……」念琴掩嘴,朝地啐了一口,「奴婢信口胡沁,奴婢實在不放心姑娘去。」
海棠膽小,怯怯地道;「奴婢聽說凡是接觸過得了瘟疫的人,都不能倖免,孔嬤嬤房中兩個丫鬟昨發起燒了。」
柳絮平靜地道;「紀側妃病重,我不看她心實難安,縱有危險,不能置之不理,紀側妃還不是明知去看孔嬤嬤容易染上病,還是去了,太顧及自身,少了人情味,不過你們放心,我稍事做點防護措施。」
隨即吩咐念琴,「把我冬日出門戴的厚實堆帽找出來,拿一方繡帕用驅疫的藥湯浸泡,遮住口鼻。」
念琴找箱子找堆帽,王府里每日用大鍋煮了驅疫的湯藥,發下各房中,紫霞拿了個銅盆,把驅疫藥湯倒入,然後把一方大塊的棉布繡帕,浸到藥湯里,輕輕擰乾,替柳絮遮住口鼻,在腦後打結繫上,念琴把堆帽替柳絮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