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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斜了她一眼,狗仗人勢的奴才懶怠跟她費口舌,自己打帘子進裡屋。
素雲姨娘心情煩躁,剛想開口罵人,看見她進來,瞬間一愣,地方沒挪,「我當是誰,大呼小叫,原來是錦繡姑娘。」
錦繡上前幾步,淡笑道:「奴婢給姨娘敬茶來了。」
素雲姨娘慍怒,這是給我敬茶還是來找茬,闔眼,強壓下厭煩,冷冷地道:「勞動妹妹,是姐姐的罪過,姐姐身子骨不爭氣,敬茶就免了,你我都是一樣的人。」
錦繡錯會她意思,是不承認自己是爺的屋裡人,嘴上說一樣人,心裡還不是高高在上,仗著爺偏疼,不把自己放在眼裡,言外之意是自己不配跟她一樣,在自己面前儼然以主子自居。
老太太屋裡丫鬟各個伶俐,錦繡更是牙尖嘴利,不好惹的主,當下滿臉堆笑,嘲諷道:「姐姐懷了爺的骨肉,是有功之臣,妹妹豈敢怪姐姐,爺和奶奶命我來給姐姐敬茶,妹妹不敢不尊,喝不喝是姐姐的事。」
錦繡話里話外,敬素雲姨娘這杯茶,走個過場,她是個擺設,占個爺屋裡人的位置。
「巧兒,給我倒茶。」錦繡揚臉,命令道。
錦繡擺出主子的譜,到她屋裡支使她的侍女,素雲姨娘咬碎銀牙,才壓下這口氣。
巧兒偷著瞅眼主子,素雲姨娘闔眼運氣,巧兒被錦繡氣勢鎮住,不敢不聽,連下里忙拿起桌上茶壺,涮了一個茶盅,倒上茶水。
雙手捧給錦繡,錦繡接過,走到炕沿邊,略一屈膝,陰陽怪氣道:「妹妹給姐姐敬茶。」
素雲姨娘氣得乾瞪眼,不加理睬,連手都不抬。
錦繡看她不接,抬腕將茶盅一歪,把茶水潑灑在地上,媚笑著道:「妹妹不中用,端茶盅久了,手不聽使喚,潑灑了茶水,姐姐別見怪。」
錦繡直直地站著,身不動,眼睛裡俱是輕蔑之色,揚聲道;「再給我倒一盅茶水。」
巧兒應聲,端茶壺,剛想倒水,素雲姨娘那廂突然大聲道:「夠了,只當我喝了,妹妹請回。」
錦繡一甩臉,哼聲,朝柳絮道:「我們走吧!」禮也不行,揚長而去。
素雲姨娘氣得渾身哆嗦,她自昨晚小產,下身淋漓不斷,這一氣,到晚間,更是不好,血竟不斷,巧兒害怕,「姨娘,失血過多,傷身體,落下病根,還是找大夫看看吧!」
素雲姨娘堵心,錦繡囂張,這個時候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小產,她更張狂,自己失寵於邵英傑,兩個孩子子憑母貴,正房在誕下子嗣,自己就徹底翻不了身了,甚至連錦繡這小蹄子都不如,在這屋裡還有自己立足之地嗎?想了想,對巧兒道:「明你偷著托人去醫館求點止血的藥。」
二日,巧兒托門上相好的小廝弄來藥,素雲姨娘服下去,到晚間,果然,血流少了,瀝瀝拉拉又流了半月,這是後話。
立秋後,天高雲淡,風清月明,吵了一夏的蟬鳴消失了。
大周朝三年一考的鄉試分別於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在江南貢院舉行。考三場,每場三天。
汝陽城裡人漸漸多起來,外地趕考的舉子提前到省城,把客棧住滿,滿大街都是頭戴儒巾身穿白袍書生打扮的應試舉子。
散去一夏的燥熱,早晚有幾許涼風,入秋之後,儘管晝夜溫差大,白日仍然很熱,加上天晴少雨,秋老虎肆虐,暑氣逼人。
柳絮這幾日擱心裡盤算,陸志文應考鄉試,貢院裡上萬間號房,每間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狹小悶熱,考生進去後,號門關閉,上鎖,三日後打開,不分晝夜,一場下來,不知遭多少罪,尋思做點清涼解暑吃食。
琢磨幾日,決定做些小點心,秋季,桂樹飄香,邵府後花園裡有幾棵桂樹,滿枝頭桂花,遠看像一片白雪。
柳絮閒來無事,去小廚房跟杜婆子學做桂花糕,杜婆子自打上次立功得了五兩銀子賞錢,著實感激柳絮,把手藝傳悉數傳給她,柳絮試著做了幾回,杜婆子讚不絕口。
八月六日,黃昏時分,柳絮等在剪刀胡同口,這是陸志文下學必經之路,遙遙地看見陸志文和小生子往這廂走來。
小生子最先看見她喊了聲,「姐」便跑過來。
陸志文看見她,意外驚喜,也跟著跑過道,二人面對,柳絮看著他笑,陸志文嘿嘿傻笑,憨聲道;「姑娘在此處是等我嗎?」
柳絮朝他瞟了一眼,心想,這呆子不完全不解風情,抿嘴笑,「公子後鄉試,都準備好了嗎?」
陸志文一說學問,一反剛才呆樣,滿臉自信,「放心吧!上乙榜有十成把握。」
柳絮倪了他一眼,嗔怪道;「自古大意失荊州,公子答卷時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沉住氣,仔細看題,千萬別慌。」
陸志文憨厚笑著,像個小學生,聽柳絮絮叨,柳絮看他傻樣,扭過臉,捂嘴想笑。
少頃,柳絮掉過頭,問;「公子什麼時辰到貢院,我在貢院門口等公子。」
陸志文眼睛晶亮,「姑娘若能去,就太好了,正考前一日入場,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我一定不辜負姑娘,不讓姑娘失望,。」
柳絮不敢耽擱他太久,同他分手,領著生子往胡同里走。
陸志文走幾步,停住腳,回過身,朝她揮手,「我等著你。」
柳絮轉過身,笑了,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