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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闔眼,慢慢平復心緒。
紫蘇端著一碗燕窩站在裡屋門口,看裡屋門關得嚴嚴的,似乎一股沉重的氣息從門縫裡傳導出,裡屋說話聲音很小,隱約像說什麼重大的事情,她側耳細聽,間或有一兩句,表姑娘,王爺,紫蘇看一眼被堂屋風吹動珠簾,徐徐轉身,王府里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她端著托盤下去。
海棠去蕭寒殿送東西回來,看見紫霞在院子裡曬衣裳,海棠朝紫霞走過去,紫霞把衣衫搭在竹竿上,雙手抻平整,問:「送去了?」
海棠站在她身旁,悄聲道;「紫霞姐,我送東西去,一進門就覺得蕭寒殿有點怪異,殿裡的宮女好像連大氣都不敢出,我在門口等了有一會,郡主的貼身侍女出來,接過東西,道謝,說咱們姑娘費心了,我沒看見郡主,侍女說郡主偶染風寒。」
紫霞道;「許是郡主病了,不方便讓你進門,怕帶進去涼氣,病越大發了。」
梁 王府開午膳,王府里各處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塊,交頭接耳,花園裡鏤空花牆一帶有幾個侍女在一起小聲議論,海棠走過,好奇湊過去聽,一個侍女道:「聽說郡主 這次病勢兇猛,說前好好的,出去寢殿後頭水邊上站了一會,次日一早就發起燒來,開始下人們以為郡主體弱多病,習以為常,沒當回事,今早越發大發了,聽她屋 里的侍女去大廚房要米湯餵郡主喝,米湯都喝不下去了,急得王妃這會子已趕過去了。」
一個丫鬟道;「好好的,怎麼病成這樣,病得急。」
方才說話的丫鬟瞅瞅左右悄聲道;「聽說滿嘴胡話,她房中的小丫鬟端水進去聽上那一兩句,說好像是說王爺怎麼樣,你們說是不是害了相思病。」
幾個人吃吃笑著,一個侍女壓低聲道;「那年不是說她房中半夜有動靜,像兩個人說話聲,後來不是說是咱們王爺去她屋裡,夜半三更的,背著府里人廝混,這一年裡頭,自王爺出事後,消停了,這病勢沉重,王爺好歹和她有過一腿,不能不聞不問。」
這時,一個管家婆子朝幾個侍女嚷著,「不去幹活,渾說什麼,當心主子一惱,拿了誰作伐,越來越沒規矩,主子的事也敢議論。」
海棠走回秋瀾院,找到紫霞把聽來的話學了,紫霞聽了,正色道;「這些沒影兒的話,不得出去渾說,玷污郡主清白,罪名不小,就是跟表姑娘都別說,這話萬一那日傳到王妃耳朵里,小命還要不要?」
海棠頓時唬得變了臉,緊張地道;「虧紫霞姐姐提醒,日後我聽了,這耳朵進那耳朵出,爛在肚子裡也不說出去。」
上院
康寧郡主的侍女站在王妃面前,回康寧郡主染病,請王妃傳喚御醫進府為郡主瞧病。
陳氏立刻吩咐雲燕道;「速去,傳王御醫進府。」
雲燕一走,陳氏問:「你們郡主好好怎麼就病了?」
康 寧郡主侍女乃是宮裡帶出來的,貼身侍候郡主,垂眸答道;「郡主每年入冬,都病一場,在宮裡時也是,開始皇上皇后著急,後來御醫說天涼,郡主體質弱,皇后就 把宮裡好東西送來給郡主進補,不管用,每年都有這麼一遭,去歲郡主沒犯病,奴婢都樂得說郡主好了,誰知老毛病又犯了。」
陳氏道;「你先回去,郡主身邊離不開你,等一會我換件衣衫過去。」
侍女出去,陳氏衝著搖晃的珠簾,眼神輕蔑,嘴角帶著不屑。
雲燕和紫蘇趕緊找衣裳,替王妃更衣。
王妃陳氏坐上兩個粗壯婆子抬著的步攆,一干丫鬟媳婦婆子跟在步攆後面,一行人遙遙往王府內宅西北方向蕭寒宮走去。
步攆停在蕭寒殿門口,侍女扶著陳氏下來,雲燕扶著陳氏,陳氏走兩步,不經意往西側,緊鄰蕭寒宮的秋瀾院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只那一剎那,陳氏面上現出慣常溫婉,氣定神閒。
侍女見王妃到了,往裡傳報,郡主那個貼身侍女叫凌霄宮女,快步迎出來,行禮,「請王妃進去。」
陳氏邁步進了郡主寢殿,西偏殿是郡主日常起居之所,陳氏進門時,西偏殿中間隔著一道珠簾,透過珠簾,陳氏看見康寧郡主半倚坐著,鬢髮散亂,懨懨的一副病態,陳氏心想,看來沒有說的邪乎。
康寧郡主聲音微弱,「五皇嫂,皇妹不能下地見禮,皇嫂見諒。」
陳氏上前,一手撩起珠簾,走到離郡主躺著的紫檀鏤雕鳳穿牡丹架子床三五步遠停住腳步,不往前去,和煦的聲音道;「妹妹,都怪嫂子平常事忙,對妹妹照顧不周,妹妹的身體自個要當心,什麼事別想太多,妹妹就是心思太重,身子骨總不見強,想開了,有什麼過不去的。」
陳氏話裡有話,康寧郡主的臉微微一曬,好在病容掩著,遮過去。
康寧郡主勉強道;「妹子沒事,皇嫂家事忙,不用惦記妹妹,妹妹這身體自己都習慣了。」
陳氏站在床前,侍女搬過椅子,陳氏沒打算坐,略站站便尋個由頭要走。
「你侄女這兩日鬧毛病,你們這一大一小的,竟讓我提著心。」
陳氏一遞話,康寧郡主大喘了幾口氣,微弱聲道;「嫂嫂回去照顧侄女,我不礙事的。」
陳氏客套兩句,說幾句場面上的官話,掉轉身往外走,行了幾步,
經過衣裳架子,擦著康寧郡主掛著的一件褙子,突然,那股熟悉的氣味,悠悠地飄入她鼻翼里,陳氏愣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