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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他的打擊巨大,一下子從樹上滾落了下來。
小妖怪緊緊環著自己瘦瘦小小的軀體,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明明他們相處得很好,明明外面根本沒有結陣里好……
雲晚也看出這隻小妖怪根本不懂得善惡。
她走近兩步,蹲在他面前說:「你所謂的喜歡會給別人帶來傷害,明白嗎?如果你真的喜歡在意我們,不應該用這種方式把我們留在這裡,這樣只會讓大家討厭你。」
小妖怪肩膀一抖,淚眼矇矓地看向雲晚,「我這樣,姐姐會討厭是嗎?」
「是的。」
「那要是……我把陣門打開,姐姐會原諒我嗎?」
「可以考慮。」
「我要是把正陣門打開,你們是不是就再也不回來了?」小妖怪強忍淚水,奶聲奶氣的嗓音都跟著發抖。
雲晚的沉默就是回答。
小妖怪抿了抿唇,快速把滿臉的淚意擦拭。
他不安的顫著長睫毛,鼻尖泛紅:「……我是好妖怪,不會傷害別人的。」
小妖怪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小小的手掌飄出一道白光,白光越擴越大,一閃房門浮現在不遠處。
他把路讓開,靜靜看著幾人擦身而過。
按理說是這種妖怪是留不得的,若以前,郁無涯會毫不猶豫斬草除根,他放在劍柄上的手頓了頓,卻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與他對視:「你為何來到這裡?」
這是郁無涯第一次,靜下心問一隻妖怪的過往。
小妖怪的眼神澄澈,抓起郁無涯的大手放在自己圓溜溜的腦袋上,讓他窺探自己的過往。
這是一個幸運也是不幸的過去。
五百年前的應聲雷屠滅深澤,同時也給居住在深澤水下的海馬一族帶來滅頂之災。那時小妖怪剛剛才從母爹的育兒袋孵化而出,為了保護唯一的幼崽,整個種族合力將他送出深澤。
他活了,這很幸運。
不幸的是,小妖怪意外進入冥花陣,意識與冥花陣融合。
從此之後,他就是陣,陣就是他。
身體不會長大,更不能從冥花陣逃離,就一直孤單一個人地留在這陣法之中。
小妖怪太孤單了,所以在天火冥花綻放那日,抽取一縷意識放至陣法之外,想找新的母爹和娘親。
意識總歸是意識,不能吃東西,在外面待的時間還不能過長,所以他編造了一個又一個謊言誆騙他們過來。
謝聽雲最先發現到這一點,將計就計地跟著他來到冥花陣,趁機殺了神獸,竊取了冥花陣的天火冥花。
其實無所謂的。
冥花陣本就順應天火冥花而生,再過上個一千年,新的天火冥花會再次綻放,神獸也會重新復活。
可是……不會再有像他們這樣的人來到小妖怪的身邊了。
郁無涯喉結滾動,慢慢把手拿開。
小妖怪仰著頭,「大哥哥,你還要殺我嗎?
郁無涯猶豫了一瞬,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出陣法。
他就留在原地,一動不動凝視著三人接連離開的背影,眼看那門要緊閉,小妖怪光著小腳追趕過去——
「母爹!」
這兩個字近乎是奮力喊出來的。
雲晚停下步伐。
他孤單單地站在門前,眼眶通紅,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你能……給我取個名兒嗎?」
娘親……還沒來得及給他取名字呢。
謝聽雲眸光閃了閃:「我只給自己的孩兒取名。」
一旦取了名字,他們之間就會有惦念。
謝聽雲不許,而小妖怪也會守著那無人稱呼的名字陷入更深的寂寥。
他不去看小妖怪失魂落魄的眼神,拉起雲晚,直到陣法之門在身後閉合,他們都沒有回頭。
在門完全消失後,雲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想到小妖怪可憐的眼神,猛然不是滋味起來,「……他還有機會出來嗎?」
謝聽雲說:「應該。」
冥花陣只有在天火冥花完全綻放後才會在八荒現世,若冥花被盜走,陣法將再次進入沉睡狀態。起碼要等上一千年,小妖怪才再有機會重返人間,說不定那時候,會有人願意陪著他留在幻境,再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兒。
世間常有憾事,謝聽雲並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
他們並未回到一開始的深澤,而是岷山以南的荒野之地。
夜空無月,墨盤似的籠在上空。
雲晚好奇地問向謝聽云:「你什麼時候知道他是法陣的?」
「一開始。」他在草叢後面找到完好的靈果,後來小妖怪沒有吃雲晚給的任何東西,妖力倒是有,但忽遠忽近,身體也一會兒變成人形,一會兒恢復海馬體,說明他根本不會自我控制。
小妖怪大多數時間都是由謝聽雲抱著,只要不留痕跡地窺伺,輕易便能知道他的底細,畢竟這隻妖怪還太小了,連思想都不懂得如何掩藏。
郁無涯說得沒錯,謝聽雲最開始的目的就是那朵天火冥花。
小妖怪既是冥花陣的一部分,也是冥花陣的鑰匙,所以他需要小妖怪這把鑰匙打開陣門。
雲晚瞬間覺得謝聽雲的形象變得高大挺拔起來。
正要細問,發現郁無涯已經準備離開。
雲晚隨口叫住:「你幹嘛去?」
「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