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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無涯望著望著,不禁出神。
謝聽雲微睨一眼,上前幾步:「晚晚,該走了。」
郁無涯這才反應過來,重新把情緒收拾好,再也沒表露出任何異常。
黃昏之前,三人領著小妖怪來到深澤。
深澤位於岷山荒北,曾是岷山最大,也是靈氣最旺盛的仙澤。
覆滅的方式也很奇葩,說是高人曾在此處飛升,八十一道應天雷下來,好好的仙澤硬是砸成了一片荒淵。
水是死水。
寸草不生,即使過了這麼久,空氣中仍殘留著燒焦的味道。在這種環境之中,根本不可能再存在生命。
幾人很快來到深澤深處的冥花陣。
此陣是五百年前突然形成的天然秘陣,陣法詭變,易進難出。陣法之門宛如深海漩渦,黑洞般地浮在天地之間,旋轉的黑霧像是要將所有人吸入其中。
謝聽雲靜靜凝望,清冷的眼神比眼前深淵更似深淵。
眼看雲晚要準備進入冥花陣,小妖怪咬咬唇,兩隻爪子用力抱住她。
「別進去了……」他緊緊抱著,稚嫩的聲線在此刻顯得沉悶。
雲晚不解地低頭。
之前還叫嚷著讓她救母爹,現在就改變主意了?
小妖怪心有不忍,「這位大哥哥說得對,是我騙你們的。」
郁無涯的手指重新抵上劍柄。
小妖怪低著頭,故意不去看雲晚的臉:「冥花陣有陣主看守,他殺了我的母爹,囚了我的母親,利用我來引誘他人入陣,以助他修煉。」
可是……
雲晚和新認的母爹太好了,小妖怪不捨得騙他們進去。
他揪著雲晚袖子的雙手在不住發抖,渾身戰慄,睫毛無助的顫動。
郁無涯根本不懂得心軟為何物,長劍抵住小妖怪肩膀,動作粗魯,根本沒把他當作小孩子看,眼神更是居高臨下:「如果裡面有詐,我會殺了他們,再出來殺了你。」
小妖怪身子一個瑟縮。
郁無涯收起劍,最先進入陣法,身體很快被漩渦吞噬。
雲晚彎腰摸了摸他的腦袋:「反正我也要進去,你放心,我會救你母親出來的,你就在外面乖乖等著我們。」
說著,她把自己的手抽出,和謝聽雲一同穿過秘陣之門。
小妖怪停留在原地張望,目光之中有忐忑也有期待。
陣法之中的時光流逝與現實不同。
一經踏入,陣法轉變,眨眼間雲晚便與那兩人失散。
就像身陷於一團迷霧之中,分不清方向,更看不著終點。
雲晚漫無目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輕喚——
「晚晚。」
她聞聲回頭,對上謝聽雲冷清的眉眼。
男人步步接近,自然而然抓握住雲晚的手,「跟緊些。此地處處都是機關,小心別走丟。」
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他的話語無比讓人安心。
問題就是這裡是秘陣,所有正常都顯得不正常。
雲晚又想起上一次的門派考核,以往經驗讓她多留了個心眼,試探性問道:「謝聽雲,我們第一次是多久呀?」
謝聽雲面不改色,想也不想的回答:「七年。」
腕上玄靈化作短劍,雲晚毫不猶豫一劍捅了過去。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還七年?謝聽雲喝十斤都不敢這麼吹!
第89章 入侵識海。
一劍下去,「謝聽雲」成為虛影,化作霧氣消散身遭。
雲晚沒有半點意外,她就知道這玩意是個假貨。
霧氣沒想到會這麼快被她識破,騰騰纏繞,竟化作猙獰的野獸在眼前狂嗥咆哮,瘋狂想要占據她的神智。
玄靈放出護法禁制,惡氣被阻擋在外,不得近身。
詭霧似是由天地之間所有混沌凝聚而成,只是一動不動站著,看著,也感覺神識在被拉扯。眼前黑霧猛然被撕裂開一個口子,讓雲晚看見一幕又一幕被掩埋起來的黑暗面……
年幼的雲晚站在喧鬧的街區,目睹著兩具屍體被警方抬出。
一具是她的父親;一具是她的母親,圍觀群眾不住指指點點,那些聲音一開始還很小,最後慢慢變大,像蒼蠅般鑽入耳朵,在腦海里嗡鳴——
「以後你就是孤兒了。」
「長大後估計和她媽一個樣……」
「邋裡邋遢,千萬別和她玩……」
雲晚一路長大,會自動屏蔽掉這些刺耳的聲音,然而公然攤開在眼前時,她發現自己做不到無動於衷。
破碎的童年,是她此生都難以修補好的裂痕。
黑霧流轉,又是新的記憶畫面。
火光將黑夜燒紅,護閣大陣攻破,火把下是一張張因貪婪而醜陋的面頰,是人臉,卻比青面獠牙的妖魔可怖。
他們將天羅地網布下,尖叫,哭喊,求饒,匯聚成悲鳴,響徹夜色。
雲晚怔怔看著,直到一抹浮光出現在視線盡頭。
竟是她那早就死去的掌門。
掌門姿態雍容,冷眼掠過台階下的殺戮,沖她伸出手:「晚晚,來。」
在這燒燼的天地間,只有掌門兀自發著光。
她的身後是通天之門,光輝不住指引著雲晚靠近。
她情不自禁被蠱惑著一步一步走向她,在掌門要牽起雲晚的手時,腦海里突然響起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