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頁
阿黃用力擠出一句:「我沒有傷害她。」
自從和雲晚在一起,他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修士與人類。
每天還會偷偷地給山下的老人砍柴;小朋友的風箏飄到樹上他們也會幫忙摘下來,還會假裝小動物和小孩子們玩兒,再也沒有做過一件惡事。
那日柳渺渺穿的衣服和雲晚的一模一樣,見她遇險,阿黃便毫不猶豫出手幫忙,誰成想……
阿黃的目光歸於落寞。
水牢空蕩,他的話激起波浪。
一名弟子聽不下去,當即站出來,神情顯出暴躁:「師妹莫要相信他的話!他們妖族滿嘴謊言,見你心善,便扯謊博你心軟,要我看直接給他施加墜心咒,看這妖物說還是不說!」
墜心咒乃刑咒,在受刑者心口處種下咒蟲,之後每時每刻都要忍受嗜魂之苦,若受刑者撒謊,咒蟲將直接撕裂心脈,不管是妖還是魔,都承受不住此等酷刑。
柳渺渺那邊耽誤不得,弟子也懶得多費口舌,當下上前準備施咒。
雲晚橫攔在阿黃面前,眼神透出殺意,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你敢!」
見她還在袒護,弟子便也咄咄逼人:「妖族善惑,你若輕信正如他們的意。師妹你也不想想,這等頑劣低下的種族怎會偏袒我等。分明是怕死捏造而出的說辭!」
妖族製造殺戮,每刻都有無辜者血潑灑在這片土地,他們難以相信他半句。
「師妹,你要是想救柳師姐就快些讓開,莫要耽誤我們時間。」
「正因為我想救我師姐,才更要攔著。」雲晚擲地有聲,「倘若他所言是真,墜心咒不起效果,他卻因此死去,我師姐要如何?」
弟子無比篤定:「他們絕對是一夥的!」
雲晚冷笑:「所以你沒有證據,只憑他的種族就認定他在說謊?」
弟子道:「少咸都緊連著崖山鬼域,他一個半妖不可能獨自出現在那裡,分明是還有同類,師妹別囉嗦,你快讓開!」
崖山鬼域為鬼界主城,鬼界又向來和妖族不和,他一個半妖沒理由獨自出現在少咸都,由此推斷,其中務必有詐。
雲晚攔得更緊:「你們誰也不准過來!」
兩方僵持不下,只有被雲晚護在身後的阿黃滿是安靜。
身下的冥淵水冷到骨縫,他卻忽然不怕了。
在這為妖的百年裡,他們受盡欺辱嘲笑,他們時刻忍尤含垢,對半妖來說,活著已是難事,哪還會在乎清白二字。
阿黃忽地抬直脖頸,自嘲一笑:「若我自願承受墜心咒,你們可會信我?」
雲晚震然。
她深知阿黃沒有撒謊,可是墜心咒至毒,哪怕能證明他所言是真,也有可能會在受刑過程中被活活折磨死。
「我沒有傷人。」他顫著齒,「倘若墜心咒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你大可用罷。」
幽冷之中,他的那雙豎瞳竟閃爍起燦色的明火。
水牢倏然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不知是驚愕於他的不羈;還是驚愕於這番咬牙而出的話語。
沉默並未維持太久,為首劍修拂袖喚出墜心咒蟲,一步一步向阿黃走來。
墜心咒是刺目的黃色,和阿黃的眼神如出一轍。
他毫不畏懼,雲晚的心頭卻一陣一陣冒出火氣,雲晚無法忍耐,咬緊牙關,抬手命玄靈化作一道靈障,屏障似衝波般將弟子彈飛到幾尺之外,最後滾落下階梯,半晌都沒有爬起來。
任誰也沒想到雲晚會忽然出手,眾人靜默半晌,看守,劍修,六七人全部提劍向雲晚衝來。
雲晚沒有躲開的意思,神色愈發堅韌。
郁無涯身形未動,站在階梯處,表情居高臨下。
玄靈護障可以抵擋一會兒,雲晚趁此機會想把阿黃從柱子上摳下來。
可是上面的釘子為定魂釘,越往出拔,釘子越會向肉里收緊,直到完全穿透肺腑。
她不敢再貿然涉險,可也想不到合適的辦法把他從上面救下來,慌張讓她四肢冰冷,一邊護著阿黃,一邊加固玄靈屏障。
「師妹,你快讓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你再執意袒護,與之同罪!」
雲晚不為所動:「我何罪之有?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想施加酷刑,剝奪他人性命,難道這就不是罪嗎?」
她的著急全被阿黃看在眼裡,瞳孔震顫,張了張嘴,主人那兩個字始終沒有發出。
耳畔傳來玄靈之音:[有一道很強的劍息,我怕是支撐不了太久了。]
話音剛落,就聽某個賤嗖嗖的聲音強行加入對話:[寶貝,你再誇我強?]
玄靈:[……??]
日你仙人板板哦~
玄靈沒有猶豫,果斷收手。
下一刻,凌厲攝魂的劍息裹挾著狂風席捲而來,冥淵水形成水牆,把雲晚和殺過來的劍修完全隔閡開來。
冥淵水有損修為低,弟子們即使止步才沒被水浪捲入其中。
只見眼前閃過兩道銀白劍氣,身後的刑柱就從中腰斬,定魂釘稀稀拉拉地掉落在水中。還沒等雲晚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腰部便落入到某個結實而熟悉的懷抱。
雲晚一愣,抬眸對上男人有一雙清冷的眼眸。
謝聽雲什麼也沒說,一手護著雲晚,一手拽起站立不穩的阿黃,施展傳送咒,在水簾屏障消失的瞬間離開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