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頁
雲晚一喜,立馬停下動作:「你醒了?」
口齒之間依舊殘留著她的味道,謝聽雲不說話,怔怔地看著他。
「把這些也吃了。」雲晚索性把一整朵花遞過去,「都吃完,身體好得快。」
。
謝聽雲沒有接,長眸只注意到她捧著花的傷痕累累的雙手。
那雙手血淋淋的都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謝聽雲又看向她的胳膊,袖子早已破開口子,露出皮開肉綻的傷痕。
一瞬間,謝聽雲的心疼了起來。
「你……」他乾澀著嗓音,艱難開口,「不想讓我死?」
雲晚雙眼明亮,重重點頭:「嗯。」
「為何?」
他再次問她,只不過這一次多了幾分期許。
雲晚歪了下頭:「你想知道?」
謝聽雲頷首。
「那你把花吃了,吃完我再告訴你。」
謝聽雲不知道這是什麼花,不過只要是她給的,那麼他都會吞下去。謝聽雲囫圇著兩口吃完,瞬時間,一股暖流涌至四肢百骸,原本破損的丹田也進行著修復。
以前他總受邪魂影響,如今花葉入腹,四魂歸位,識海是從未有過的平和安寧。
謝聽雲可以感受到身體發生了變化,丹田四海充盈著靈氣,那道氣息……與雲晚完全相同。
謝聽雲不禁將掌心貼至腹部。
他感知到了,身體裡……多出一塊靈骨,正是那塊靈骨壓制去了他的絞鬼血脈。
雲晚到底為他取來了什麼?
謝聽雲心裡五味雜陳,一時間說不出話。
見他如此乖巧,雲晚甚是滿意。
長久緊繃的神經終於在此刻得以放鬆,沒了危機感,疲憊也接踵而至。她在峻岐山吸食了過多魔息,當下再也支撐不住,歪著腦袋昏睡過去。
狹窄的木屋裡充斥著火光暖意,謝聽雲垂眸凝視著那張寧和的面龐,沒執意等待那個回答,安安靜靜,神色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謝聽雲先是凝視她須臾,接著靠近,小心翼翼地把毯子搭在她身上。雲晚翻了個身,領口隨著動作散開,露出大片皮膚。
他頓時一窒,正要錯開視線,就看見那滿身的傷痕。
……估計都是為了摘取那朵花弄的。
謝聽雲神色黯然,指尖正要觸碰上前,就聽見門外響起凌亂嘈雜的馬蹄聲,同時逼近的還有危險之氣。
他和九幽泉打了十幾年交道,不會不知道屋外來的是重溟的人。
重溟來找他算帳了。
望著熟睡不醒的雲晚,他抿了抿唇,兀自去門外應對。
整片山林都已被重溟的屬下包圍。
謝聽雲的視線穿過黑夜,徑直落在重溟身上。
馬蹄聲不徐不疾地迴蕩在夜色里,就像催命符,很快逼近到耳邊。
重溟的骷髏魔馬比普通馬匹大上一倍,馬具均由珠翠打造。他坐在高頭大馬上,身披龍皮大氅,頗為威風。與之相襯,謝聽雲就像是一根脆弱的雜草,毫無危險可言。
重溟居高臨下審視著他,又瞥向屋內,最後重新將目光落回到他身上:「本王念你可憐,才將你留於九幽泉。可是你三番五次得罪於我,是為何意?」
謝聽雲面不改色:「無心之失。」
「好一個無心之失。」重溟不願浪費口舌,「先前有人發來密信,說有一名女子從上界而來。本王不在乎你和她的關係,也不在乎她來到此處有何目的。不過既然拿了本王的東西,就要付出些代價。」
謝聽雲眉心一蹙:「她拿了你什麼東西?」
在重溟看來,謝聽雲完全就是裝傻充愣,「本王辛苦培育永生花,為的是生骨換髓,登赴上界。如今那女子偷了我的花,毀了我的泉,更斷了我的求仙路。」
永生花?
謝聽雲當然清楚永生花是什麼。
相傳重溟為了它耗費了人力物力,多年來投入無數,為的就是逆魔骨改天命。
也就是說……
他吃的那朵花,是雲晚摘來的永生花?
謝聽雲遲遲不能作出反應,愣怔之際,重溟已一掌襲來將他掀翻在地。
他橫眉怒目,咬牙道:「那叫謝聽雲女子倒是有點心機,為偷永生花,竟敢徒手翻越峻岐山,還收買了山靈!」
說罷,一紙皺巴巴的手書丟在謝聽雲臉上。
他斂目看去,上面模糊印出清秀幾字——
[依此鋸為證,借山藤摘取永生花,若成,日後絕不涉足峻岐山。立證人:謝聽雲。]
謝聽雲……
他捏著那張輕薄的紙,眼梢微紅,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聲。
重溟雙臂撐著馬頭,靠近些許:「既然她是上界修士,不妨就抽出她的靈骨賠給我。」他說,「只要你能協助本王,本王對你所犯之錯既往不咎,如何?」
謝聽雲撩起眼皮,望著那張笑得陰詐的面龐,淡淡吐出兩個字:「不要。」
即便不是修道者,謝聽雲也知道靈骨的重要。
若強抽靈骨,輕則神脈全毀;重則性命不保,雲晚剛剛才從峻岐山下來,以她現在根本招架不住重溟。
別說是靈骨,哪怕是一根頭髮絲,謝聽雲都不會讓他得到。
謝聽雲拒絕的乾脆,重溟表情驟變,掌心憑空一捏,謝聽雲頓時感覺呼吸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