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頁
這是最惡劣的一間牢房,地面中間深深凹下,自黃泉引來的冥淵水灌滿凹處,中間是一根捆罰柱,柱子上布滿尖刺,而被抓回來的半妖就被釘在上面。
鮮血淋漓,看得人汗毛直立。
半空中懸浮著幽藍的星火,這點點火光非但沒照亮牢房,反而更讓環境陰森。
「你的主人是誰?」
潮冷之中,傳來一句問話。
郁無涯站在半妖面前,背對雲晚,手上的長鞭血跡斑斑。
半妖沒有回答,結實有力的翅膀蔫巴巴地垂在水裡,冥淵水對魂魄的傷害是巨大的,就像浸泡在毒液之中,靈魂與皮肉都在遭受著凌遲。
奈何他無法把翅膀抬起來,每一片羽毛都沾滿血跡。胸膛也有傷,血不停地往外涌。
面對嚴刑拷打,半妖隻字不提。
啪——!
郁無涯又一鞭子抽過去,力道之狠,瞬間讓他皮開肉裂。
「說,你主人是誰?」
半妖悶哼,釘在柱子上的手因疼痛而瑟縮。
半妖此生忠誠,哪怕下黃泉也不會出賣主人半句。
他像個啞巴似的,醜陋的身形和固執的神態讓郁無涯漸漸失去耐心,大手抓起半妖頭髮,強迫他仰起頭直面自己。
這回雲晚看清了半妖的樣子,腿肚子一抖,險些跌倒在寒冷的冥淵水裡。
雲晚放平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露痕跡地躲回到陰影當中。
然而阿黃還是看見了她,因為震驚,瞳孔快速收緊,又很快把視線移開,恢復如常。
黑暗之中,郁無涯的那隻獨眼變得異常可怖,他一字一句:「那些賭場,都是你們開設的?」
半妖遍體鱗傷,金黃色的豎瞳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個意外的表情都沒有流露,只是把牙齒咬得更緊,哪怕身下的冥淵水讓他痛不欲生;哪怕後背的釘子嵌入骨肉,也不肯開口多說一個字。
郁無涯經常負責審訊,嫦曦早就對眼前的情形見怪不怪,害怕半妖身上的毒液漸入到自己身上,沒有接近,只是站在階梯上叫道:「師兄。」
郁無涯這才停下揮鞭的手。
他先注意到雲晚接著又把森森的目光轉移到雲晚臉上,握住鞭子的手緊了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郁無涯藏好神色,片刻才給予回應:「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嫦曦解釋道:「柳師妹身中妖毒,我想知道是不是這是半妖所傷。」
郁無涯沒再說話,只是又睨了雲晚一眼。
嫦曦微一拂袖,把瓶子送到郁無涯手上,「就麻煩師兄幫我取他一滴血。」
郁無涯接過瓷瓶,有所猶豫,最後手起刀落割破阿黃皮膚,接了幾滴妖血放在瓶子當中。
半妖的血有紫色也有綠色,千奇百怪,獨獨沒有紅色。正因如此,世間人都覺得他們骯髒。
阿黃的血是褐紅色的,接近紅色,但不是柳渺渺身中毒液的顏色,嫦曦只看了一眼,便失望搖頭:「不是他。」
一直默然不語的雲晚無端鬆了口氣,「這麼說來,害人者另有其人。」
嫦曦嘆息一聲:「我必須知道傷人的半妖是什麼品種,才能製作解藥。」這種事情馬虎不得,她瞥向阿黃,「你可有同類?」
阿黃別開頭,留給幾人一個倔強的側影。
郁無涯沒工夫和半妖耗在此處。
只見寒芒劃破黑暗,赤影出鞘,劍刃直抵阿黃命脈,「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赤影可吞噬魂魄,越混沌的物種,越害怕赤影劍息。
此時阿黃的三魂七魄都在承受著被赤影吸食的痛苦,他的眼珠由黃色轉變為紅色,即使如此,阿黃仍咬緊牙關,漠然無視著這一切。
「很好。」
郁無涯勾出一抹冷笑,眼看赤影劍息要把他的妖魂如數侵蝕,雲晚再也站不住,踉踉蹌蹌地衝過去把郁無涯推開。
「住手!」
郁無涯沒想到雲晚會出來,提劍的手一頓,又重新抬起:「讓開。」他表情驟冷,平靜的聲線下含有幾分命令。
面對著壓迫而來的氣勢,雲晚依舊擋在阿黃面前,強作鎮定地與他對視:「你不能殺他。」
郁無涯一動不動,像是在懷疑她的意圖。
雲晚深吸口氣:「我師姐的命捏在這隻半妖手上,你要是殺了他,我師姐也要死。所以我來問他,你先退後。」
郁無涯那過於銳利的視線讓雲晚舌尖發麻,但是她連一步都不敢退卻,生怕郁無涯看出什麼,或者直接提劍把阿黃殺了。
兩人僵持許久,雲晚的後背漸漸被冷汗浸濕,她嘴角發抖,雙眼卻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的眼睛。
郁無涯最終什麼也沒說,沉默轉身,退到了石階上面。
第79章 「回頭補償我。」
雲晚面對向阿黃。
透過那頭濕漉漉的髮絲,她看到他那雙澄澈的眼神之中寫滿無助與委屈。雲晚心中絞痛,很想伸出手摸一摸小動物的發頂,可是後面很多人都看著,就連安慰的話都不能說半句。
阿黃好像讀懂她的為難,沒有失落,金黃色的睫毛對著她一眨,竟如同安慰那般。
雲晚壓低嗓音問:「傷害柳渺渺的妖是哪只?你看見了嗎?」
阿黃點點頭。
他不會對主人有所隱瞞,「有……有其他妖族襲擊她,我……我想保護她。」阿黃不怕鞭打,也無懼死亡,只是唯恐主人會誤會他,不要他,這對他來說是比下黃泉還要殘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