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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晚恍神之中,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踩著雨水向這邊接近。
她還沒來得及尋找藏身處,少年頎長的身影便從夜色之中闖入到她的世界。
他渾身裹著風雨。
破舊灰白的衣袍下是高瘦挺拔的身軀,長發由黑色束帶紮起,幾縷髮絲亂糟糟地黏在蒼白的面容上。夜雨所襯,那雙上挑的眼瞳顯得極黑,此時正一瞬不瞬盯著她,神色之間隱約可見幾分冰冷。
眼前的少年不過十六七歲,就像野蠻生長在寒風冷冽中的松竹,尚未擺脫稚嫩,卻也可見孤矜。
雲晚未曾想會在此時與他相見,心驚了一下,目光赤裸地從他的眉眼打量至全身,就連每一根頭髮絲都沒有落下。
沒錯,的確是謝聽雲。
她眼眶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雲晚迫不及待想上前與之相認,可是剛走一步,就被玄靈點醒:[難道你忘記疏玉尊上的叮囑了?]
腳步驟停。
琉塵在她臨行之前的話又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切記不可泄天機,不可轉因果。若強行逆轉,將三界難安。]
琉塵的話不無道理。
她在三百年前的所作所為都會影響到以後,估計是怕她引起蝴蝶效應,讓蒼生跟著陷入險境,所以才會再三叮囑。
雲晚盯著謝聽雲,硬生生把嘴裡的話咽了回去。
謝聽雲冷漠地從她身側繞過,當睨到角落那堆凌亂時,眉梢一跳,驟然變了臉色。
「你弄的?」
他終於開口,聲線清冽,比泉音還要乾淨,只是聽著有些慍怒。
雲晚眼角向下一壓,慢慢點了下頭。
她不能自由選擇降落地,若要問責,的確是她弄壞的沒錯。
雲晚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嗓音也有些發緊,「你、你的?」
謝聽雲抿緊唇瓣,蹲下身體撿起那堆東西。
過這麼久,加上雨水澆打,丹藥早就混在碎石里變成了泥漬,至於那幾塊石頭,碎得更加徹底。
這是謝聽雲好不容易換錢買來的東西,他苦苦藏了這麼久,現在倒好,全部讓這突然闖入的陌生人壞了個乾淨。
謝聽雲捧著布包,臉色越來越冷。
最後抽刃而起,迅速刺向她的喉嚨。
雲晚可沒想過會是這個發展。
她一愣,毫不猶豫掐向他握刀的手腕,再朝著穴位用力一按,只聽一聲悶哼,那把短匕首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雲晚不解地看著他:「謝聽雲,你幹嘛?」
謝聽雲眼中寒芒更甚,再次朝她脖頸處攻來。
雲晚是近身的好手,更別提十六歲的謝聽雲還沒有開始修行,出招全憑自個兒頓悟。她側頭躲閃,一記手刀敲向他的右臂,這回兩隻手完全「報廢」。
謝聽雲踉蹌後退,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子能兩招將他制服。
「謝聽雲你怎麼這麼凶?」雲晚皺著眉,無法把眼前這個暴躁易怒的少年與內斂清冷的男人聯繫在一起。偏生他們長得一樣,氣息相近,沒有半點不對。
「我不小心壓碎了你的東西,我賠你便是,幹嘛這麼大動干戈?」一點也不如日後沉穩。
她沒有惡意。
不像外面的魔修劣徒,處處對他虎視眈眈。
謝聽雲揉著發酸的手腕,依舊沒有放下警惕心,可當聽到「賠」這個字的時候,眼神微妙地閃了閃。
「我不叫謝聽雲。」
她又是一怔。
謝聽雲不予理會她的震愕,伸出手:「辟穀丸兩顆,魔石十顆。」
辟穀丸?
魔石???
敢情三百年前這小子是個魔修??
雲晚徹底傻眼。
見她愣在原地不動,謝聽雲徹底失去耐心:「怎麼,想反悔?」
雲晚回過神,舌頭磕磕絆絆地:「怎、怎麼會,我這裡辟穀丸多得是。」
她拉開儲物袋一陣翻找。
裡面只剩下幾套日常換洗的衣物,還有幾顆美容養顏丸。
雲晚對著空空如也的儲物袋沉默。
忽然想起,裝在裡面的靈石全給了墨華,剩下的精魄石也在蒼梧宮的時候留給了李玄游他們鍛劍,至於辟穀丸……她之前一次性吃了夠五年的,為剩空間,口袋再也沒裝過。
也就是說……
她賠個毛!!!
雲晚收好儲物袋,小心地瞟了他一眼,縮了縮脖子,試探性開口:「接受賒帳嗎?」
謝聽雲早就料定她拿不出來。
九幽泉儘是些三教九流,她若真的如她說的那樣,哪會淪落此處。
謝聽雲餘光一掃。
雲晚穿的雖然樸素,但料子細膩且乾淨,再看她孤身影只一個女子,想必是旁人送給重溟的禮物。
重溟乃九幽泉領主,心狠毒辣,靠著精血修煉。
其餘地界的小城主要想得到他的依仗,便會從青雲界或者妖界綁來女子獻給他。
謝聽雲自幼生活在此處,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他連自己都不在乎,更懶得理會其他人死活。
「走。」他指向敞開的門,毫不猶豫攆人。
屋外瓢潑大雨,雲晚呆呆眨眼:「現在?」
他不想再重複一遍,面無表情維持著冷漠。
雲晚很是耐心地向他解釋:「謝聽雲,我是來……」
「我不叫謝聽雲。」他極為不耐,「我沒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