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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多看,默默垂下腦袋,強撐著便要站起來。
腰部疼痛劇烈,牽一髮而動全身,謝聽雲皺眉悶哼,再次爬倒在地。
雲晚瞥向身後幾人。
那幾匹無頭馬早就跑去通風報信了,估計不多時就會有追兵趕到。
她又低頭掃了眼謝聽雲,「我背你。」說罷,也不管謝聽雲樂不樂意,強行把人背了起來。
謝聽雲呼吸一窒,羞愧心讓他不住掙扎扭動:「放開。」謝聽雲咬牙切齒,「不用你背。」
他就像是一條不安分的蟲子,在脊背上左右搖擺。更糟糕的是雲晚明顯感到尾椎骨被一團東西頂到,攪得她滿身不自在。
終於煩了,一巴掌拍上他屁股,語氣警告:「別亂動!」
這一掌就像擊打而來的閃電,電流自臀部咻的一下直衝天靈蓋。謝聽雲先是一怔,接著一驚,隨後羞惱交替,熱氣遍布全身。
他俯在雲晚後背。
她身骨單薄,卻不顯得骨感,即使隔著衣衫,謝聽雲也能清晰感知到貼過來溫軟,還有從未嗅過的香氣。
那股香氣讓他渾身發燥。
偏生腰部受傷,疼得難以自如行動,又不敢冒失的跳下去,害怕再被她打。
謝聽雲屏息凝視,小心翼翼地偷偷瞄著她。
她走得快,髮絲隨著步伐搖曳,短短的睫毛,黑黑的眼珠,嘴唇因缺水而乾裂。
……沒什麼特別的。
可是……
謝聽雲喉結滾動,莫名其妙就有了反應。
雲晚後背一僵,腳步驟然停住。
「謝聽雲。」
「嗯。」他不由跟著應了聲。
「你……」雲晚眼神複雜,再聽這沒有任何異常的回應,眼神更加複雜。
據說他沒出生的時候娘就死了。
十七年來,估計就沒正兒八經的接觸過女孩子,加上沒有人教養,很可能……他對這些一竅不通。
淦啊!
難道除了心理輔導,她還要當生理老師?
雲晚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強行忽略掉那股異常,佯裝無事地繼續向前走,「前面有座小房子,我們就在那裡面歇腳吧。」
回應雲晚的是淺淺的呼吸聲。
她側頭瞄了一眼,少年靠在她肩頭,雙目緊閉,已然是陷入了沉睡。
雲晚沒再打擾,快步來到那座木屋前。
這座小木屋又小又破,看起來荒廢許久。
她推門而入,掐起清塵術將屋子打掃乾淨,隨即動作小心地將謝聽雲放在角落的木床上。
謝聽雲仍然沒有要醒的跡象。
臉色蒼白,約莫是疼痛難忍昏了過去。
她視線下移,注意到激動處還沒有冷靜下去後,喉嚨一哽,十分自然地錯開目光。
——年輕,能理解。
雲晚擼起袖子,三下五除二的剝去上身衣物,然而在少年的軀體敞露出來的一瞬間,雲晚的呼吸猛然凝滯。
他遠比外表瘦弱。
甚至能透過皮囊,清晰數見裡面的骨頭。各種傷痕在皮膚上縱橫交錯,有的結疤,有的還是新傷,血淋淋地刺眼無比,想來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頭。
雲晚的心臟一下子揪痛起來,指尖小心又小心地撫上他胸前的傷疤,眼眶莫名發酸。
謝聽雲向來清冷孤高。
她與青雲界所有人都一樣,想當然的認為他生來便是天上月,高高在上的掛在那裡,任旁人再努力,也難以觸碰絲毫。
卻忘記,月亮也有濃雲遮蔽時。
在這段不為人知的生命里,奚落怒罵只有他一人承受。
明明一口一個當魔尊,可是在她遇險時,卻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衝出來保護她。
雲晚深吸口氣,慢慢地把藥塗抹在他身上的傷口處。
謝聽雲半昏半醒,借著澆過來的燭光殘影,他看見女子的眉目間透出些許溫婉,目光中有關切,有疼惜,也有他……此生從未見過的繾綣柔情。
雲晚上藥的手頓住,撩起眼瞼,雙目剛巧與他視線相對。
「醒了?」
謝聽雲先是一愣,等熟悉的藥香撲鼻過來的時候,肩膀頓時一顫,那是債務壓過來的沉甸感。
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雲晚手上,「這是不是也要錢?」
他的神色緊張嚴肅,讓雲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錢?」
謝聽雲抿著唇,「……我沒那麼多錢賠你。」
等進了主城,就沒那麼多垃圾可供他撿了,到時候欠債難還,總不能也帶著她進入魔殿。
謝聽雲沉吟道:「實在不行……你就跟著我去魔殿,待我通過入殿考核,用發下來的錢還你。」
看他這樣子真是鐵了心要去魔殿當什麼魔尊,雲晚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不要錢。」
雲晚欺騙在先,他已經不信了,抿了抿唇,不確定地問:「真的?」
「怎麼。」雲晚撩了撩眼皮,「我還要給你立個字據不成?」
他不吭聲,默默地把拉住她手腕的手鬆開。
雲晚繼續給他上藥,望著那傷痕累累的胸膛,又不由地抱怨:「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想進什麼魔殿?你看看,一匹馬都能把你傷成這樣。」
別說當什麼魔尊,就怕他剛進去就被一群人活活欺負死嘍。
見他一臉的無動於衷,雲晚扯了扯嘴角,狠狠在他胸口掐了一把,「好了,自己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