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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人聰明,就會餓不死,雲晚很快又有了新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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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爐燒得猛,雨勢澆得也猛。
屋內暖意與窗外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謝聽雲站在角落,風雨繞過他向遠處傾瀉,身上一點也沒被雨水打濕。
他是被她的話傷了心。
未見雲晚前,他也是人人敬仰的歲淵君,何曾對人放下過姿態。
可是……謝聽雲離開不死之山就後悔了。
雲晚不如他,甚至都不如李玄游。
她資質差,無依靠,還因為面貌醜陋帶著易容,加上世間少見的體質,種種原因都像枷鎖般鐐銬著她,比起來反倒是他過於天真。
長身貼靠不太結實的門窗,謝聽雲大著膽子偏過頭,透過破舊窗欞,冶麗身影清晰倒映眼前。
謝聽雲一瞬不瞬地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怕被發現,還可以掩了周身氣息。
他此生第一次做偷窺這種醜事,一時間因羞愧而難堪,卻更想見見她,步伐不舍挪動絲毫,雙腿木頭似的杵在原地,好看的雙唇近乎抿成一條直線。
他瞥見她白玉般的肌膚被火光點綴的嫣紅,脖頸繃緊成優美至極的弧度,曼妙身姿像極了謝聽雲曾在雲萊仙地所見的神鳥輕羽,輕羽飛舞時,會伸長脖子,神姿優雅且動人。
或許該進去?
謝聽雲在上次就見識過,她體內的蠱毒若是不解,必然會反噬經脈,爆體而亡。
可是他也要尊嚴的。
之前她那般說他,若再進去,該又被她瞧不起,還平添一頓數落,可是也狠不下心置她不顧。
謝聽雲陷入兩難,禁不住,眸子又探入草屋。
雲晚毫無覺察,媚眼如絲,黑髮如同烏木,柔滑的披在肩脊,蘊藏在眼底的漣漪水光動人。
喉間的水分剎那被抽乾,也許她說的對,他連工具都不如。
謝聽雲猛然生出幾分挫敗感,指尖勾起攥緊,慢慢低頭,也懶得在摒棄雨水,任由瓢潑大雨當頭澆下。
冰冷水珠從長睫墜落,謝聽雲神色低落,半刻都不想逗留。
他正要轉身離去時,裡面忽然發出極大的動靜,猝不及防,嚇得謝聽雲腳底打滑,他急忙扶住一旁,堪堪穩住身形。絕世劍看不過去,故意狠狠把他推撞過去,這一下直接讓謝聽雲撞出聲響。
雲晚輕喘眯眸,朝聲音所在地轉過頭:「誰?」
明明是大雨夜,謝聽雲卻驚到全身寒戰,他腦子一轉,反應迅速,調整聲線:「喵~喵嗚。」
雲晚磨蹭蹭起身。
眼看著她腳步逼近,情急之下,謝聽雲變成了——一隻小狗。
謝聽云:「……」
絕世劍:[……]
雲晚開門站在他面前,姿態居高臨下。
謝聽雲沒有機會再施展第二次變形術,更不好逃走,濕漉漉蹲坐在雲晚腳邊,低頭耷腦,大耳朵軟趴趴地垂著腦袋兩邊,墜在後面黑色的尾巴沒精神晃,蔫巴巴,可憐憐,看起來委屈弱小且無助。
雲晚歪著頭對他好一頓打量,喉嚨里溢出不甚明顯的輕笑:「小黑狗?」
謝聽雲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黑色爪子,順便還動了動耳朵,「……」
雲晚挑唇,看破不說破,故意打趣:「怪哉了,我明明聽到的是貓叫。」
謝聽雲耳朵尖兒一動,艱難地——
「喵……」卡住,「汪嗚……汪……嗚。」
沒叫對,氣氛立馬又尷尬了起來。
謝聽雲更加不敢看雲晚,無意識地瞥向她裙擺上的花紋。
雨勢隱隱有加大的跡象,斜風吹打而來,把他整個後背打濕,雲晚沒再說什麼,彎腰想抱起小狗崽。
玄靈倏而提醒道:[這是謝聽雲,他身上有絕世劍的氣息。]
那麼討厭的劍息,除了絕世沒別的劍。
雲晚指尖頓住:[我知道。]上次變小粉豬,這次變小黑狗,能這樣變的除謝聽雲沒有第二個人。
雲晚抱起它,衣襟又被水霧帶濕。
她身上香氣混合,柔軟的掌心輕輕往謝聽雲頭上一揉,謝聽雲就嗅到那股熟悉的,一言難盡的曖昧之氣。
心跳驟快,克制不住仰頭看向她。
燭影勾著女子眉眼,不是謝聽雲先前所想的醜陋;也不是他猜測的臉上有疤。
白玉無瑕,風華絕色。
漫天神光都不及所見耀眼。
她低睫垂眉,毒蠱折磨讓神色失去往日靈悅,滿目的繾綣脆弱。
謝聽雲滯住,難以想,難以言,哪怕被人施展定身術都沒像現在這般沉默。
雲晚一頭亂髮,慵懶散著,有幾縷還遮在謝聽雲眼前。
她步步回到原先之地,放他去爐子邊烤火,接著又躺下。
見她身姿曼妙,謝聽雲腳掌抓地,蹲在她面前是一動也不敢動。
雲晚故意逗他,水霧籠罩的勾魂眼凝望著他,唇瓣半張,發出讓謝聽雲動容難耐的低笑。
想跑。
他滿腦子就這一個念頭。
它應該是認出他了
謝聽雲不敢確定,坐立難安,尾巴尖一不小心被火燙著,頓時疼得他滿地亂竄,再也忍不住的瘋跑到雨幕,跑出好遠,才變回人形扶著樹喘息。
[沒用。]
[廢物。]
[你到底是怎麼混上歲淵這個稱號的?]
[這名字該不會是你撿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