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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假思索地給出答案:「不會。」從他將那縷殘魂自身體剝離的那刻起,他們之間便再無干係,不過……
謝聽雲掩在袖間瓷白指尖緩緩放出一束青白色的道光,道光穿過空氣,緊緊追隨向申屠危。一旦申屠危有何異常,或者做了什麼,謝聽雲便會立馬發現。
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想殺他。
深吸一口氣,謝聽雲輕輕握住雲晚的手:「該走了。」
雲晚點點頭,轉身去和柳渺渺會合。
幾人直奔問仙台。
問仙台建於燕都城。
為築仙台,翼皇強拆三百餘里內的所有屋所,令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幾人趕到時,問仙台已蓋了一半,勞工們有男有女,年紀最大的已是古稀之年;最小也不過十一二,隨處可見的都是官兵。
避免被發現,四人特意用符咒遮掩氣息。他們掩藏在高處,將身下景色盡收眼底。
赤日炎炎,高空仿若是一面無邊無際的火鏡,覆蓋在頭頂,萬物近乎要燃燒起來。即使在這樣極端炎熱的天氣,人丁也不敢停下,濕鹹的汗水一經墜地,便立馬被炙烤乾淨。
無人說話,四周充斥著毫無節奏的鐵器敲打聲。
倏然間,有人因過度缺水而暈厥,肩上扛著的沙桶掀翻倒地,裝在裡面的沙石散落大半。
暈倒的是個赤膊乾瘦的老人,路過的兩個年輕壯丁剛想攙扶一把,就見不遠處的監工闊步走來,他心有餘悸地收回手,憐憫地看了眼老人,縮起脖子繼續擔沙。
「起來!」
監工毫不留情地揮出長鞭,老人本就乾裂的皮膚瞬間皮開肉綻。
「別他媽偷懶,快起來幹活!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監工一邊打一邊罵,老人趴在地上半天沒吱聲。監工沒耐心再繼續叫罵,抬腳狠狠一踢,強行把他的身體翻了過來。
老人沒有睜眼,赫然已經死去。
「晦氣。」他噦了聲,未讓人前來收屍,直接把屍體揣入到地台與地台的夾縫間,動作熟練而自然,就像在處理一頭牲口般麻木不仁。
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很濃郁的恨意,監工空揮一鞭,高聲叫罵:「看什麼看,都給我老實點幹活!」
「告訴你們別想偷懶,這月不做完你們誰都別想活!」
眾人身子一顫,低下頭繼續重複著手上繁重的工作。
雲晚看得心底發恨,拳頭痒痒,忍半天都沒有忍耐住這口氣,靈機一動,悄悄命令起玄靈:[收拾他。]
玄靈立馬領會,在監工喝水的瞬間放出鎖心術。
他剛喝進去的水還沒來得及咽下便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刺痛,心臟如同被一條巨蟒纏繞住般憋悶,窒息感越來越重。
監工很是納悶地皺了皺眉,然而還沒來得及深究,那股鈍痛便毫無徵兆的加重,眾目睽睽之下,那具敦實的軀體咚的一聲倒地不起。
他終於感受到恐慌,伸手不住地呼救起來——
「救、救命!」
「我……我出不上氣。」
「叫人、快叫人過來!!」
他掐著脖子滿地打滾,哀嚎聲不斷,兩邊的人滿目冷漠,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監工叫半天都沒有人肯過來搭把手,求救聲變得越來越低,終於,腿兒一蹬再也沒有爬起來。
匆匆趕過來的同伴試了下他的呼吸,臉一沉,朝著後面的兩個小兵抬手一揮,兩人架起死去的監工,動作利落地丟在了先前的夾縫裡。
「繼續幹活!別磨蹭!」
周圍寂靜,一切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般平和。
雲晚一直緊皺起來的眉頭終於舒展,微微揚眉:「走,我們去問仙台裡面瞧瞧。」
謝聽雲沒說什麼,斂目跟在她身後。
——像這樣的惡霸,哪怕死了都入不了六道。
問仙台共築建四座,分別位於東南西北四方位,其中東為主台,如今已經蓋造完成。
四人繞開看守輕鬆潛入。
大殿之內極盡奢華,金石為柱,翡翠鋪地,三百階梯通向高台,高台之上就是鋪設而成的,所謂的問仙貢台,上面堆砌著金銀珠寶與不知道哪個邪門歪道所寫的黃符。
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讓無數百姓付出生命。
「好像沒有什麼線索,我們出去吧。」
謝聽雲目視殿門,「出不去了。」
雲晚一怔。
只見篆刻在牆壁上的符文有生命般全部湧出,符與符間連成線,線與線之間鑄成牆,牆與牆又構造成陣,四人正被困在陣法之內。
顯而易見,這是專門給他們設下的困陣。
謝聽雲閉上眼,細細感受著之前送出去的那縷道光,黑暗中,他的意識緊緊感隨著那束光,光點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完全被漆黑所吞噬。
謝聽雲重新睜眼,微不可查地發出極淺的嘆息。
第122章
陣壁之上,符點還在移動。
那些勾連起來的陣線四下布展開來,竟形成一副偌大的棋坪,符點歸位,化成黑白棋子,而他們四人分別取代一枚棋子,位列棋坪一方。
柳渺渺從未看過此陣,不禁迷茫:「這是?」
謝聽雲沉聲道:「破厄勢。」
這是謝聽雲曾和墨華所下的一局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