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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晚頓了一下,「嗯。」她說,「好。」
郁無涯內心平靜,掌心覆蓋於眼前,視線一點一點變窄,光消失,黑暗也跟著消失,焰火,血液,屍體,所有都化作斑駁,他被抽墜到永生的混沌中,此後夏花冬雪,春秋百轉,世間所有的顏色都與他無關。
眼前的殘景如同一幅被點燃的畫卷,一點點退卻,熟悉的青雲界再次映入眼帘。
雲晚抬手感受著撫略過來的風,「郁無涯,我們好像出來了。」雖然不知道郁無涯是如何打破幻境的,但他們的確出來了。
她正要回頭,突然被他打斷:「別動。」
雲晚頓時止住身形。
「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等穿過小恆山,就能看見蒼梧宮的人,他們會帶你回去。」
雲晚怔了一下,「你不和我走?」
「呵。」他輕蔑地笑了一下,「你是歲淵的妻室;我則是崑崙宗的大師兄,今日前來幫你全是念及以往情分。如今該做的我都做了,沒必要再與你一路。」
此話冷傲漠然,頓時讓雲晚啞言失語。
「雲晚。」他說,「我不欠你什麼了。」
雲晚忽然意識到他指的是助他渡劫那一次,雖說兩人關係向來一般,可是聽到這話,心裡頭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你不帶我出去,也沒欠我什麼。」雲晚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和我一起,那我就自己走。」
郁無涯背對著她的影子紋絲不動。
雲晚扯了扯嘴角,未再強求,又一次命玄靈變作靈鳥,騎上去徑直離去。
[別告訴她。]
快要離去小山脈時,玄靈驀地聽到郁無涯的聲音,她短暫地怔了怔,展開雙翼飛向上空。
[好。]
得到回應,郁無涯持劍仰頭,血跡順著眼角滑落,猶如一行血淚。
他閉著眼,什麼都看不見了,卻能感受到和煦暖陽,還有絲絲縷縷,融化於道脈之中的靈力。那道靈力衝破任督,直抵靈台,雖眼前漆黑,心鏡卻分外明朗。
此後,他就真的只是崑崙宗大師兄了。
第154章 「別多想,只是單純地睡覺。」……
如郁無涯所言,薄昭就停留在小恆山外接應。
二人平安回往蒼梧宮,直奔扶光殿。
謝聽雲依舊泡在那個木桶里,與離去時對比,他的膚色更加蒼白,魂難鎖魄,已瀕臨破碎。
雲晚急忙將靈骨遞給薄昭:「靈骨我取來了,快些給她換上。」
薄昭小心接過,瞥了眼她灰撲撲的眉目,囁嚅道:「換骨需靜心靜氣,怕是……」
雲晚瞭然,「我不打擾你,我在外面等著。」說罷也不做逗留,直接轉身離開,順便把門帶緊。
她在門外左右踱步,擔心驚擾到薄昭,也沒敢偷看。
等待的時間焦灼而漫長,西方將暗,一場艷霞迅速澆落,雲晚站得腿麻,剛在台沿上坐下,兩道身影匆匆趕來。
「晚晚——!」
雲晚忙不迭起身相迎。
李玄游李玄明兩兄弟跑得氣喘吁吁,沒等她開話,兄弟倆人直接抱了過來。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李玄游來回打量她,眼眶微微泛紅。
兩人的神情讓雲晚有所觸動,「不過才一個時辰,哭什麼。」
李玄游擦乾濕潤的眼角,尷尬的笑了笑。
對他們來說當然是一個時辰,可是對雲晚來說卻是切切實實的一個多月,更別提魔界危機四伏,這一個時辰比一年都讓他們難捱。
「我走的這段時間,沒出什麼亂子吧?」
李玄明搖搖頭,道:「我們都躲在蒼梧宮,山外的爭鋒波及不到我們,不過……」他頓了下,語氣跟著沉重不少,「魔界已大肆入侵,加上無極老兒幫扶,一些小門小派都投暗了。當下尚且堅守的僅剩蒼梧宮和淨月宗了。而且不久前有人發來密報,說墨華準備夜襲淨月宗。」
淨月宗……
想到傻白惡女配,雲晚的手不禁緊了緊。
她定了定心神:「其他兩大門派呢?」
「三清觀向來不摻和四山的事,對此還沒有表態;至於逍遙宗的那伙劍修向來瞧不上其他三大宗門,更看我們蒼梧宮不順眼。他們倒是準備攻打魔界,但肯定不會和我們聯手。」
劍修多是心高氣傲之輩,如今讓他們與一個無名小門聯手,自是不願。
雲晚頷首,靜靜思襯片刻,拍了拍李玄明的肩膀:「先別想這些,等謝聽雲想來我們再想辦法。」
李玄明聞聲嘆氣:「你有所不知,墨華的那顆損丹早已完全修復,這些日子又四處尋找天靈地寶充補,實力早就不似當日,加上魔界徒眾多,我只怕……」
「沒什麼好怕的。」雲晚平靜的打斷他的顧慮,「他的修為,實力,全部都是掠奪而來,哪裡有半點是自己的本事?與其擔驚受怕,倒不如快些召集人馬。」
此言有理,李玄明的心又暫時放回到肚子裡。
「可以進來了。」
門自內打開,薄昭小聲沖三人招呼。
雲晚早就等候多時,聽聞此言,趕忙沖入其中。
謝聽雲已經被他安置回了床上,薄衣下的身軀看起來格外削瘦,因氣血虧損嚴重,連髮絲都是黯淡無光的。他沒有醒,但魂魄穩固,沒再四處游離,這讓雲晚長長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