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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幾人咬牙,卻也無計可施。
謝聽雲可是千年難見的絞鬼,天生煞鬼,惡氣比流放地那些受刑的魔魂怪還要重,若真的打起來,他們絕對不是對手。
見僵持不過,幾人索性乾脆利落地丟下死去的同伴一跑了之。
三人走後,雨也停了。
謝聽雲垂眸瞧著地上的那具屍體,俯身蹲在他身邊一陣翻找,最後只摸出一小袋沒多少價值的魔石,他正想繼續搜刮,忽然覺察到異樣。他起頭,視線與不遠處的雲晚撞了個正著。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詭異地陷入沉默。
想到先前的所作所為可能都被雲晚瞧去,他的目光暗淡一瞬,最後不予理會,起身一瘸一拐地兀自離去。
雲晚沉思許久,還是跟了上去。
「謝聽雲。」
他假裝沒聽見。
「謝聽雲,我叫你呢。」
這一聲又一聲的「謝聽雲」吵得人厭煩,他沒有回頭,背影變得格外倉促。
雲晚三兩步就跟上,拽住他袖口:「你準備去哪兒?」
謝聽雲甩開她的手,目不斜視:「與你無關。」
想到他不久前說過的話,雲晚眉頭緊縮:「你不會真的還想回去吧?」
謝聽雲收聲不語。
他又不傻,怎麼可能真的留在這裡。他殺的是重溟手底下的人,重溟善妒又心眼狹窄,務必會找他算帳,當務之急自然是要離開九幽泉。
可是……
想到旁邊的礙事者,謝聽雲頓時止步,眼神涼涼地:「你若再纏著我,我就……」說著抬起那隻掏心的右手,威脅性地朝她伸來。
雲晚不說話,默默地挺了挺胸,目光不避不讓:「就怎麼樣?」
這回換他愣住,不由自主地朝她胸前看去。
望著那一馬平川上微微起伏起的兩道曲線,他呼吸凝滯,騰地一下,耳根飛紅。
謝聽雲著急忙慌地錯開視線,老老實實地把那隻手垂在腿側,想了想還是不安穩,索性直接藏在背後,緩緩地收緊成一個拳。
他耳根子燙得很,一時間連先前的煩躁都忘了。
這個反應讓雲晚感受到久違的輕鬆,忍不住想逗逗他,語氣滿是玩味:「你也想挖我的心?」
謝聽雲步伐加快,迫切想要甩開她。
雲晚不急不忙地跟上前:「你說你沒有名字,那旁人都是怎麼稱呼你的?」
謝聽雲表情一黯,低頭不語。
雲晚又想起剛才那些人對謝聽雲的稱呼,——絞鬼。
多多少少有些難聽,也不像什麼好名兒。
「既然你沒有名字,我就叫你謝聽雲又如何?」
她很是霸道。
——煩。
謝聽雲一個字也不想多說,拖著傷腿,跌跌撞撞往林子裡闖。
雲晚扯了扯嘴角,快步上前,「不管你信不信,我來這裡是救你的。」
「呵。」謝聽雲冷笑,涼涼一瞥,「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救。」
「是嗎。」
雲晚挑了挑眉,靠近兩步,一腳踩上他受傷的腳踝,仰著臉,神情無害:「現在用了嗎?」
骨縫間傳出來的劇痛讓他的臉青一陣紅一陣。
謝聽雲嘴唇微顫,近乎站立不穩,然而還是咬牙道:「不、不用。」
「哦。」
雲晚毫不留情地用盡全力碾壓,「用了不?」
「……」
他拳頭硬了。
眼眶也紅了。
——氣的。
第140章 「哦我忘了,你是魔修,沒良心……
當今那座小破屋是回不去了,而他又渾身是傷,膝蓋上的痛楚令他寸步難行。
謝聽雲只走了兩步便沒了力氣,他單手撐扶著身旁樹幹,半張開唇,發出低淺難忍的痛哼。雲晚沒良心,就那樣雙手環胸欣賞著他此刻的狼狽。
少年時期的謝聽雲不似三百歲時那般沉穩,也不會輕車熟路地將所有情緒掩藏。他如同一隻渾身長滿尖刺的獅子,凌厲又滿是警惕地瞪著她,雙眼裡多是煩躁和冷漠。
雲晚向他雙腿一睨。
血不住順著他的褲腿往下淌,這片土地乃為活物,那些血一滴也沒浪費的全被泥土和不知姓名的草植吸食乾淨。
她記得儲物袋裡還有幾瓶丹藥,便全部摸索出來遞過去,「喏。」
謝聽雲不看一眼,甚至不屑地別開頭。
雲晚:「?」小破孩子和她倔是吧?
「我懂了,你是想讓我我幫你上藥。」說罷,雲晚自顧自上前兩步。
謝聽雲瞳孔微縮,表情變了兩變,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奪走她手上的藥瓶。
黑色瓷瓶襯得他指骨越發蒼白削瘦,因用力,指甲泛著一層淺薄的白。覺察到雲晚視線,那張漂亮的唇瓣抿得更緊了些,他似有顧慮,但也不好意思張口,最後沉默著走到樹後,只留給雲晚一個被黑暗吞噬的身影。
雲晚正要跟過去,前面傳來少年清冷沙啞的聲線:「別偷看。」
「……」
淦!
她又不是沒看過!
雲晚不服氣,默默地對著樹幹比了個中指。
林中寂靜。
謝聽雲倚著樹幹,垂眸凝視著掌心間的藥瓶。
這瓶子精緻,材質與魔域任何一種石礦都不同。
他神色閃爍,直到耳邊傳來微小的「嘶嘶」聲,謝聽雲才抬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