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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晚單點了一壺茶,茶水剛上,就見數人策馬而來。
幾人身穿素袍,頭戴斗笠,各自手持長劍,看不清臉,但從行頭來看非同小可,香湘兒等人默契地移開座位,和他們拉開距離,剛才還輕鬆歡快的氛圍詭異般地沉寂下去。好在那三五個人並未過多逗留,飲畢茶結伴離去。
馬蹄在地上激起灰塵,望著那幾道遠走的身影,李寶寶這才小聲開口說話:「剛才我看見了後面那人的腰牌,上面印著無極宗的門徽。」
香湘兒大驚:「他們是無極宗的?」
旁側的丹修李寶寶咂舌:「許是還在找先前逃門的那個養女。」
聞聲一陣唏噓,雲晚捧起茶杯的手一頓,又重新將杯子放下。
看他們都對此事感興趣,李寶寶打開話茬:「兩年前,眾門圍剿合歡宗,你們可知所為何事?」
滿桌子人搖頭。
他道:「合歡宗掌門門下有一個得力弟子,相傳此女天生玄陰之軀,於是掌門將她煉成極品爐鼎。若雙修,從鍊氣升大乘都不是問題。」
李寶寶的言辭過於誇張,眾人明顯認為李寶寶是在吹牛逼。
一人毫不客氣地拆台:「得了吧,要這麼厲害還修煉什麼,我們花錢找她雙修,豈不妙哉?」
此話說完,哄堂大笑,李寶寶臉色漲紅,繼續道:「反正就是此女被無極宗宗主所救,還收她做養女。結果此女不知恩,傷了同門師兄就跑了,這不,無極宗四處搜尋她的下落。」
交談不絕於耳,雲晚低著睫不語。
坐在一旁的香湘兒忽然聽不下去,憤憤不平:「你也說了她是爐鼎,要是師兄動了賊心,我看傷得好。」同為女子,她最能體會到女子在世間的不公,要她看只覺得那女子可憐。
男人們仍然在笑,顯然都沒把她說的話聽進去,香湘兒愈發憤慨,扯起雲晚:「我們去那頭坐,不和他們一桌。」
雲晚跟著走到最遠的桌前,還不忘捎走茶壺。
香湘兒和她說了些什麼,雲晚沒怎麼聽清,不出她先前所料,無極宗仍然賊心不死想將她尋回,至於是還要獻給歲淵,還是送給座下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入夜,幾人找了個破廟落腳。
耳畔傳來師兄們的鼾聲,香湘兒窩在雲晚懷裡,因冷而死死拽著雲晚袖子。
屋外飄去盲風暴雨,雷勢浩大,席捲而來的風雨澆滅蠟燭,眼前只剩濃郁的黑暗和時不時砸在地面的閃電銀龍。
雲晚心裡有事,哪怕累了一天也毫無睡意。
不知是過於焦躁,還是香湘兒貼得太近,雲晚燥熱得厲害。她小心翼翼挪開香湘兒的手,準備去門口吹吹涼風。
怕驚擾到同門,雲晚動作放得極輕。
她躡手躡腳挪到門前,斜雨順風而入,微微沾濕裙擺,雲晚還是身熱心燥,兩節指骨用力扯了扯脖頸前圍裹嚴實的衣襟。
很熱。
難以喘息的熱。
不正常。
雲晚痛苦地捂住因體溫升高而心跳驟快的胸脯,掌心傳來的不同觸感令雲晚怔了怔。
她看到自己的皮膚正在褪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白皙。
一般來說有靈印壓制,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難不成……
雲晚一驚,忙掏出鏡子打量。
雨夜暗淡,閃電劃破上空發出的灼眼銀光讓雲晚看清自己的樣子,她的臉在真實與虛幻之間不住交迭。
還沒來得及搞清怎麼回事,從胸膛傳來的疼痛差些讓她叫出聲。
雲晚佝僂著後背忍耐。
腹中有東西再攪,蛇似的鑽入腹腔,胡亂揪扯著皮肉臟腑,同時還伴隨著熾熱燒灼。
雲晚疼到噁心,疼到作嘔。
佩戴在額前的靈印一直與體質作鬥爭,最後明顯壓不住,兩方揪扯,讓雲晚苦不堪言。
她撤去靈印,踉踉蹌蹌地跑入到雨幕里。
腳下泥濘,她全身潮氣。
沒了靈印壓制,修為四泄,身體裡又進行著新一輪煎熬。
此時,路經的幾匹靈馬猛然停下。
「楚師兄?」
大雨瓢潑,楚天城勒緊韁繩,斗笠下的雙眼蛇一般黏膩。
他資質比旁人好,瞬間感受到微小的靈息,與天地靈氣不同,這道靈氣要更為純粹。
他很快意識到這股靈息來自何處,陰惻惻地笑了笑,沖後人擺手:「我有些事,你們先走。」
說罷調整韁繩,去的正是雲晚所在之地。
馬蹄聲被大雨掩蓋。
雲晚撐扶著樹幹,耳尖微動,忽然覺察到不善的氣勢逼近。
雲晚拔腿就逃,馬蹄聲越追越緊。
楚天成飛躍下馬,從背後按著雲晚後腦勺把她整個人猛按在泥濘的土地里。
泥水混著沙子飛進口鼻,雲晚嗆得猛咳。
「跑啊!你怎麼不跑了!」
楚天成尋她半年之久,每每想起都心頭作恨。
他一手扯拽住雲晚頭皮,頭顱被迫後仰,儘管滿臉泥污,仍不掩國色天香,看得楚天成神魂恍惚。
雲晚呼吸急促,耳根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楚天成嗤嗤地笑了出來,滿是得意:「雲晚,你身中的是千絲媚,沒男人,你可是會死的。」說著在她臉上拍了一下,有注意到她身上的崑崙門服,表情更是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