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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晚不知他是死是活,心臟沉甸甸地往下墮,對他的擔心遠大於陷入絕境的驚恐。
她的聲音似是傳遞到謝聽雲雙耳。
男人垂落下的指尖細微勾動,長睫輕顫,最後艱難地半睜開眼。
雲晚錯愕地叫他一聲:「謝聽雲?」
意識回歸的一瞬間,謝聽雲咳出一口血水。
胸前的傷口讓他呼吸粗重,比起這劇烈燒灼的痛苦,更為之厭煩的是桎梏在身上的那隻手。
謝聽雲一點一點抬起手臂,明明只是簡單至極的動作,卻耗盡他周身力氣。謝聽雲喘息著握住墨華手腕,用力一拽,在墨華鬆手的剎那,謝聽雲體力不支,重重摔倒在泥濘的地面。
他竟然真的醒了!
雲晚一喜,硬撐著想要爬到他身邊。嫦曦見狀,又將數根銀針扎入她四肢的穴脈里。
長針完全限制了她的動作。
雲晚並未妥協,運用玄靈之力逼出體內毒針,起身直奔謝聽雲。
墨華餘光一睨,天煞劍憑空抽出,化作巨蟒將她腰身纏繞。雲晚再次跌倒在地,下巴不慎磕在堅硬的石子上,生疼。
她沒有理會,不甘心地想要繼續掙逃。
可是她越反抗,蟒蛇纏得越緊,身體就像是一個窄小的罐子,五臟六腑都在罐子裡拼命積壓。
[鬆開。]
玄靈此時下令。
蟒蛇的瞳孔縮成一條線,纏在腰身的力度也緩緩鬆開。可是還沒等她喘口氣,墨華壓迫而來的氣勢瞬間又讓天煞劍恢復神識。
「這裡是魔界,本尊勸你別想耍滑頭。」墨華瞥向她手腕上的銀鐲,勾了勾唇,「你真以為,僅憑一個上古器靈就能救你二人?」
蟒蛇猛然纏緊,原本立於身後的部下全部圍繞上前。
雲晚難受地皺了皺眉,呼吸放緩,再也沒有所動作。
墨華知曉她逃不走,沒有過多理會,收回目光徑直來到謝聽雲跟前。
謝聽雲渾身狼狽地倒在污泥里,墨華自來厭他,樂得見他這幅慘相,他越慘,他心裡越舒坦。
墨華滿是戾氣,一腳踩上他胸前的傷口,腳尖在血窟窿上狠狠踩碾,來回反覆,讓那血淋淋的皮肉變成一團爛泥。
「謝聽雲,你也有今天。」
「殺我之時,你自詡得意,如今也不過是我腳下的一條狗。」墨華恨他恨到骨子裡,一邊咒一邊罵,幻出長鞭狠狠在他遍體鱗傷的身軀上抽打著。
謝聽雲就像是感覺不到疼,對此悶不吭聲。
那聲音砸在雲晚耳朵里,簡直就是刑法。
「你別碰他!」
雲晚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別碰他。」
墨華置若罔聞,抬掌將他浮於半空,五指收成爪狀,氣息聚攏,竟是要生掠他體內的神骨。
雲晚雙瞳緊縮,全然不顧受制於人,拼命掙扎。
然而四肢有蟒蛇禁錮,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塊神骨被一點一點從謝聽雲的身體裡強掠而出。
所有人都驚詫地瞻視著墨華掌心間的那塊骨。
不同於眾人所見的靈骨,此骨奇特,無形無體,聚在掌中只是一團飄忽的白光。
在骨頭完全剝離的一瞬間,謝聽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他沒了精力,竟連痛都感知不到。
墨華托著那團玉白,不禁冷笑:「我心心念念這暮塵珠許久,師父都未曾想過給我。結果你初入門,他便將這珍藏千年的寶物贈予你。我明明跟他最久,他卻待我最為不公。」
暮塵珠是天地間最不可多得的寶物。
先取一株萬年長成的神花蕊,再之後日日夜夜用指尖血供養千年,花蕊結珠後,即是暮塵珠。
蘊含著萬物靈氣和魂血的暮塵珠可使凡胎化神骨。
墨華本就根骨平凡,修為低微。身為清虛道尊的大弟子,他本以為師父會將這塊骨送給他,未曾想……給的是謝聽雲。
那時候的謝聽雲入門不久,雖有悟性,體內卻少了一塊靈骨,哪怕少年時再聰慧,修為漲得再快,怕也走不了太久。得知此事後,清虛道尊毫不猶豫地就將這供養了千年的神珠贈與給他。
有了暮塵珠,謝聽雲的修為更是增長迅猛,短短几日便突破到了一個大層。
他呢?
清虛清尊只把他當作一個下人。
想到過往種種,墨華眼中諷刺更濃。
暮塵珠自身體裡脫離後活不了多久,他冷漠地看著那團灼白在掌心消失,凋謝,曾經最想得到的東西,如今連片縷微華都沒有留下。
失了暮塵珠,又傷了魂骨,饒是謝聽雲也活不了多久。
比起直截了當地殺了他,墨華更想看到他苟延殘喘,最後飽受折辱的死去。
他深知謝聽雲天性驕傲,知道怎樣最能讓他痛苦。
「來人。」
「魔尊大人。」
墨華垂著眼瞼,當即下令:「將謝聽雲押至流放地,本尊相信那裡的罪魂非常願意見他。」
墨華說罷,又想起雲晚。
她身體裡散發而出的靈力純淨,饒是墨華也不可忽視。
他緘默半晌,踱步至雲晚面前,彎腰捏起她的下頜,脅迫她與之對視。
她的雙眸燒灼著恨意,墨華不覺得冒犯,指腹施力在她腮前一按,「你若願意從我,我可以讓你做這魔域真正的王后,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