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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看著鏡中的自己,衛薇笑出了聲,「他竟怕我,竟有這般一日,他竟然怕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樣一聲水滴落下,石菩從懷中掏出那把染血的金簪。
這把簪上紅寶如血,正是內庫中珍藏的寶石,今年中秋過後聖人命人將它給皇后打成一根金簪,簪形款式都是石菩替聖人定下的。
行刺聖人的兩位宮人與皇后有和干係?又或是皇后那日侍寢將簪子遺落,被那宮人撿了?
以聖人如今模樣,自然要說是兩人與皇后勾結,將皇后與姜清玄一同發落,聖人才能安心。
低頭撩起衣袍看著腿上的藥包,石菩微微一笑,這藥包是胡好女又想辦法送進宮來的,與藥包一起的還有一封信。
信上,胡好女寫自己在幽州港做了港務官,每日能看見日出東海、鷗鳥成群,有一艘極大的船從南邊過來,如今北風一起,那船又要南下,胡好女想隨著那船一起走,看黃河入海,江山如豆,船每到一處,他都要下岸仔細看看,將過去三十多年被困於宮牆的虧欠盡數為自己討回來。
不知第多少次看這信,石菩都是笑著的。
一行一行讀過去,最後一行寫了四個字——「萬望珍重」。
他臉上的笑漸漸淡了。
石菩沒有去詢問這信和東西是如何到了他手中,這宮中早成了篩子,又豈是他一介閹人能管得過來的?
什麼朝堂安穩,什麼君臨天下,聖人都想不得了,為何要他去想?
聖人的那被紅丹日益腐蝕的心裡,只會想將一切阻障排除。聖人眼中皇后是阻障,待皇后倒了……說不得也輪到他了。
再看看那封信,石菩轉眼看向那支金簪。
這世上還有人要他珍重。
哪怕是為了那人在北疆過得更好些呢?他這一條賤命也有了用處。
收好信,石菩將燈擺到窗前,小心打開了床下的機關,床下的錦盒中有幾隻簪子。
「這是於家的,這是……韓家的,韓家如今覆滅,要刺殺聖人也說得過去。」
拿起從前從韓家人手中得的金簪,石菩將手指咬破,將血塗在上面,將之包在原本裝紅寶金簪的帕子裡,他想將紅寶金簪藏起來,忽然一頓,又有了新法。
皇后又是幾日不得見聖人,隱隱的藥香氣縈繞在大德殿,她卻仿佛一絲也聞不到。
又過幾日,聖人突然下旨解了肅王趙啟恆的禁,又派了兩百禁軍往北疆接臨江郡王趙啟悠返回東都。
同日,皇后收了一批聖人的賞賜,其中就有一支鑲嵌灼目紅寶的金簪。
笑著拈起那支簪子,皇后緩緩將它簪回頭上。
「娘娘,尚書令率六部尚書正在文思殿等您。」
穿著一身金紅相間的大袍,衛薇抬腳緩緩走出了大梁歷代皇后在洛陽宮中所住的飛香殿。
第196章 立誓 「我以我亡女立誓,若有一日,衛……
衛薇懷了身孕的消息自然是留在洛陽的衛瑾瑜將消息傳給了衛薔,她可不光傳了消息。
姜清玄從宮裡回來便聽僕從說孫女姜從蘭來探望他,等了兩個時辰他未回來便走了,鬚髮盡白的老者點點頭,先進了立著「待人來」三個字的偏院。
北風一起,暮色下的竹林也顯出了頹唐之色,姜清玄看了一眼轉身打開了屋門。
「啪」一聲脆響,是一顆棋子被扔到了棋盤上。
姜清玄看了一眼,反手將屋門關上。
「我早知你不會死在神都苑裡,怎麼數月不見就是這般放誕樣子?」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人是自己的曾外孫女。
「嘿嘿,曾外祖,我可是足足等了您三個時辰,本來是束手站在門後的,後來站不住了就坐在客椅上,坐煩了才在這看您棋譜。」
衛瑾瑜笑眯眯地從書案後站了起來乖乖悄悄地貼牆站好。
上上下下打量了衛瑾瑜一番,姜清玄嘆了口氣:
「你既然脫身就早些回北疆去,怎還留在東都?」
穿著一身淡綠齊襦裙的衛瑾瑜吐了吐舌頭:「姑母讓我先代管在東都的魚腸,若非如此,我也見不到表姑呀。」
明白衛瑾瑜是跟著姜從蘭混進了府中的,姜清玄皺了下眉頭:
「你想來只管來,府上東南門只有一個老僕在管,我給你個信物,你拿著那信物給他看他就能放你進來。」
心知姜清玄這麼說也有不想讓姜從蘭也被扯入是非的意思,衛瑾瑜還是笑著應了。
見衛瑾瑜面如桃花,眉目帶笑,有三四分從前衛錚的模樣,也有五六分像她祖母姜新雪,姜清玄心下一軟。
「坐下說話吧。」
「好嘞!」
看著衛瑾瑜跨坐在凳上,姜清玄又覺她有幾分像阿薔小時候。
若是阿薔能順遂長大,想來也是這般一個歡喜愛笑的模樣。
看一眼被衛瑾瑜擺弄的棋盤,姜清玄搖搖頭道:
「你這棋合縱連橫,並非棋道。」
「是了是了,祖父慧眼如炬棋藝精深,我這玩兒的不是圍棋是五子棋。」衛瑾瑜笑著說道。
五子棋……
合縱連橫成五之數便算贏。
姜清玄幾乎一眼看透了這棋的下法。
小心看著他的臉色,衛瑾瑜說道:
「曾外祖,我姑母已經拿下商州、金州兩地,朝中只怕又要聒噪,讓我先來與您通個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