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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都叫你王爺,我叫你王爺師父吧!」
皮膚黝黑乾瘦的少年對他伸出手。
趙啟恆握住了。
「嘿嘿嘿,王爺師父,我在洛陽這段日子就請您多擔待了。」
看著面前已經成人的少年,趙啟恆緩緩一嘆:
「瑾瑜啊,你我為師徒,便如一夢,現在夢該醒了,你我當各奔前路。」
「王爺師父,您心中有死志,就不能為了我想想活路嗎?我姑母已經占了荊州,衛清歌給我寫信說荊州風貌跟北疆和洛陽都大不相同,您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我怎麼去看呢?」趙啟恆搖頭,「說我是趙氏子孫,還是說我是苟且求活於世的趙家罪人?」
衛瑾瑜抬頭看了一眼房梁,深吸了一口氣:
「趙啟恆,你只不想當趙氏罪人,對一女子又摟又抱又摸再將她獨留在世,你便不是罪人?」
趙啟恆聽不懂衛瑾瑜說的話:
「什么女子?」
「我。」衛瑾瑜抬眉瞪他。
趙啟恆後退一步,案上沾了墨的筆滾落在地,污了他的素錦袍角。
第232章 花生 「前路,我等與京兆尹,與元帥,……
十歲出頭從世人眼中偏荒的北疆到洛陽,承影將軍衛燕歌與定遠公世子衛瑾瑜每人帶了一個照顧的侍女,因為衛瑾瑜到處惹是生非,衛燕歌將自己的侍女也給了衛瑾瑜。
有封鶯和柳陳霜兩人護著,衛瑾瑜身旁瑣事也無須旁人插手。
因此種種,即使長大的衛瑾瑜身材瘦削也不算高挑,趙啟恆只當她是少時受了苦傷了身子的根基。
女子?!
衛定遠假稱衛二郎得先帝庇護才未被問罪,世人怎麼能想到假扮男裝的女子竟然這麼多?!
「王爺師父,你摟我抱我,哄我睡覺,若是不管我,你可就是個登徒子了!」
燭火竄動,趙啟恆的身子一晃,好像突然醒來似的,他竟支吾起來:
「此話你別亂說……」
「王爺師父還跟我睡過一張床上!」衛瑾瑜掰指頭數著。
「那是你小時候!」
見趙啟恆急了,衛瑾瑜嘿嘿笑了起來。
「王爺師父,你是要舍了我去死呀?到時候我就告訴旁人你是個登徒子,寫進史書里!讓後世都知道,定遠公世子衛瑾瑜是個女子,被梁肅王趙啟恆又摟又……」
「你我師徒之情,你願意毀了就毀了吧。」
重新站直的趙啟恆深吸一口氣:
「定遠公世子是女子……放在十幾年前,全天下都想不到。現在一想倒是在情理之中。」
只觀衛薔這些年行徑,若是能行只怕要讓男人都生兒子,她讓自己的侄女當世子又是什麼稀罕?
看向衛瑾瑜,想到她是女子,趙啟恆又將眼眸轉開:
「你既然是女子,可見從最初就是騙我,你我又有什麼師徒情誼?倒是我想多了。從前重重盡數抹去,你只是衛家世子,來日女帝立下的太子,我只是趙梁的王爺。」
「那不行。」衛瑾瑜搖頭,「王爺師父,要是咱倆沒有師徒之情,你可就真是登徒子了!」
衛瑾瑜笑眯眯摸了摸腰上的劍。
從前衛瑾瑜鬧得洛陽城上下雞飛狗跳,趙啟恆都是閉著眼護她的那一個,今天他才知道從前要打衛瑾瑜的那些世家子也並非是無理取鬧。
趙啟恆也不是那口齒伶俐的,怎能應對了這巧言令色的祖宗?
見他不說話了,衛瑾瑜搬著胡凳坐在了他的面前。
「王爺師父,天下那麼多好光景你還沒看,蜀地的酒、吳越的梅……還有真正的西域歌舞你也沒看過呢,怎麼就能輕易舍了性命?」
趙啟恆搖頭: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為了我便不去看?趙氏有愧於衛家,屠門之過自然屠門相還,你若不舍……那些許過往,我只求你來日護著幸娘,她父母早亡,我給她尋的夫家也是與世家無乾的清白人家,你無須給她什麼金玉奢華,只讓她不因出身而死就足夠了。」
幸娘就是先肅王的親女懷遠郡主趙幸娘,趙啟恆十歲被過繼給肅王之後並未出宮,先帝將剛五個月的懷遠郡主接近宮裡由已經晉位修容的侯氏照顧,趙啟恆亦父亦兄,可是是小小年紀就操起了當爹的心。
「王爺師父你跟我走,你說什麼我都照搬!要是不走,我幹了好事兒您都不知,我還不如不做。」
看著衛瑾瑜亮晶晶的雙眸,趙啟恆在心中不禁驚嘆,他這個生於困窘,長於寒風,生了一副不驚天不畏地性子的徒弟。
竟然是女子。
女子在世上總是過得辛苦些。
心中的疼惜又多了一份。
趙啟恆抬手斟了一杯茶。
他作勢要遞給瑾瑜,手一松,茶杯砸在了地上。
「你從後窗出去,往南邊走,守衛少些。」
屋裡的一陣脆響,驚動了門外的守衛。
有人走到門前道:
「衛小郎,出了何事?」
門外竟是衛瑾瑜的人?!
趙啟恆重新看向衛瑾瑜,卻見她笑著搖頭。
「王爺師父,早知如此我截了你就好,何必說這麼多呢。」
說完,衛瑾瑜的劍已經出鞘,比在了趙啟恆的頸間。
「王爺師父,你還是小看了我呀。」
……
北面的兵南下,乍一看是大兵壓境,細看下來只有各州不諧之處。